注视着这兄长般的男子,并不算宽厚,但却努力护住我的后背,我忽然没那么木了,他的温暖庇护,使得我对身体主导权的掌控,一点一点地回归。
……应激状态的最高峰,过去了。
我拔出了匕首。
面无表情。
木影还在努力护着我,我不打算出声提醒他,如果我告知他,他肯定会阻拦我。
……那可是他发自内心地畏敬的最高长官哟!……
攻击发起前的最后时刻,我在脑中想了想,按照正常剧情,好人反杀前,是不是得先飚(biao)一顿霸气的示威话语,占据道德高地,扛起面|光|伟|正的大旗?
算了吧……我对自己说。
鬼知道我是不是主角呢。
依我这般灰色的品性,一般不会是主角,八成是个反派。
我可不想上演“反派死于话多”。
所以我就一言不发,一声不吭,紧绷起全身肌肉,如同黑暗的丛林中蛰伏着,伺机行咬杀之事的野兽。将攻击选在某个不起眼的时刻,毫无预兆地爆发了。
他有长戟,我只有匕首,那又如何?
长戟虽一经劈下势不可挡,但也极为耗费力气,几次劈空,手臂就该力竭了。
更何况他刚刚还跟木影缠斗了那么久,体力早已消耗了大半……
更何况他刚刚后腰薄弱处还受了我那么重的一记踹击……
所有的天时地利人和,与我竭尽所能的爆发式突袭,尽结合在了一起。
他没有防备,愣了下,瞳孔骤缩,仓促接战。
他以为历经那些个日夜的折磨,我这头野兽已经被他彻底驯化了。
驯化得懦弱,麻木混沌。
然——
——并没有。
我竭尽所能地攻击。
我尽可能地控制大脑不要被报|复的欲|望冲昏了理智。
我尽可能地保持思维的清晰。
唯有思维清晰,那些个我在现代所常年修习的防身格斗术,才能冷静流畅地发挥出来。
要用套路,千万不能用蛮力,千万不能用蛮力……
一旦疯狂了胡乱用蛮力,男女先天性的血红蛋白等生理差异在那里,绝对会重蹈先前那些惨烈的覆辙。
“好生狠辣的身手——”我听到有文官武将忍不住地纳罕,倒抽冷气。
“这女子不是军医么?区区一个军医,怎地跟大将军对殴都毫不落下风?……”
“这般的好武艺,该是块武将的材料,而不该仅仅屈才于军医的小职啊……”
“我几个月前还听见她被大将军困在营帐里,压着嘶嚎呢……”
“那她怎地如今如此生猛?……”
“谁知道呢,许是压抑久了魔怔了吧……人心里的变化,谁能摸得着呢……”
“啧啧……”
“……”
“……”
我在现代所修习的武技能,皆是守法公民,用以正|当|自|卫的防身术。
但在这个乱世的古代,我将所有被动的防身术,都扭转成了主动的攻击。
武如刀,一面是温良的防御,一面是血腥的侵略。
对这个近乎将我折磨得心智残损的斯文败类,我选择了使用后者。
我想杀了他。
如果可能,我甚至想像真正的野兽般,亲口咬断他的喉咙,吃下他的血肉。
我能察觉,在这次长时间的拉锯战交锋中,持重戟的他渐渐体力不支了,防守的动作也慢下来了。
我已有机会杀了他。
“丫头!……”
木影低喝一声,唤住了我渐昏、近疯魔的神志。
“后顾之忧!……”
他提醒了这四个字,言简意赅地点清楚了利害关系。
我以余光环顾四周,北疆军|阀的亲军卫队虎视眈眈。如果我杀了军|阀,我和木影今个儿也得被拿去分|尸喂狼。
为了木影,我不能这么做。
“……”
“……”
“……”
最后的最后,我累瘫地仰躺在尘沙飞扬的演武场上,周围鸦雀无声,呈一片噤若寒蝉的死寂。
我大口大口地粗重喘息着,仰着脑袋看湛蓝色的天空之中,悠悠地漂浮着的几朵银白色的云。
云卷云舒,心旷神怡。
军|阀瘫倒在我身边,满脸暗红,大口大口地咳嗽,往外滴血。
“够刺激……”我听到他喃喃地自语,仿若魔怔了。
抬手屏退了要上来拿人的亲军,以及上来请求恕罪的副将影。
“不干她的事……”
“不干她的事……”
阴柔的斯文败类,转过脸来,滴着血、猩红着利眸地对我道:
“王姑娘……本将原以为……以姑娘的实力……只配做个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