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城,明宸殿。
烟炉中袅袅缭烟升起,内殿层层帷帐外,年轻的帝王长身玉立,正面无神情,由身边的总管太监替其修整衣冠。
“陛下?,时辰到了,该上朝了。”
闻声,男人方才从神游中抽身而出。
“嗯。”
待到抬步出门,走到内殿门口,才?复又开口,问道:
“定远将?军府那边,如何了?”
李护闻言,面上不禁露出些难色,顿了顿,才?斟酌开口:
“回陛下?,钱江已经按您的吩咐行事,曹巍昨夜一夜未归,也与吴枫交了手。”
这一场局,方才所提到几人皆是其中重中之重。可是陆景湛听到这些话却仿佛并无许多在意,只是微微颔首,旋即又问:
“她呢?”
李护跟在陆景湛身边多年,自然知道,即便他们圣上连名字也没提及,只是问“她”,他便知道,圣上所问之人是谁。
除了程家二姑娘,如今的定远将?军夫人,又有人,会叫圣上如此牵肠挂肚?
“底下?人才传过话儿来,说是程家夫人高烧不退,二姑娘天还未亮便赶回去看程夫人了。”
“哦?”
男人抬步跨出门槛,面上神情莫辨。
李护自然知道圣上与程二姑娘有约,今日清早下朝宫中相见,可此时程二姑娘回了程家,尚不知何时赴约,李护思虑片刻,忙安慰道:
“陛下?不必忧心,程二姑娘从程府进?宫倒比曹府更近些。”
这话说完,陆景湛却未置可否,只径自向着门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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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上,百官罗列。
年轻的帝王出现的一刻,众人便伏地叩拜,齐声呼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众人方才起身,便有御史上前奏本。
“陛下?,前时多有罪臣入狱,可他们的家眷却携赃款趁乱潜逃,他们擅用治国之财,尚且逍遥法外,还请陛下?派人捉拿逃贼,以正国法。”
新皇登基,一朝新臣换旧臣,本朝虽尚且未曾大换血,却仍有一些贪官污吏在新帝登基以后就被雷厉风行地下狱抄家。只是,逃走的不过一些罪臣家眷,捉拿他们绝非难事,乃是一桩轻巧有功的好差事。
陆景湛垂头,望向殿下所立众臣。目光逡巡之后,最终却是落在了定远将?军曹巍的身上。
王座之上,年轻男子声音不疾不徐:
“兹事体大,曹卿,你可愿替朕分忧?”
不过曹巍自己,此时殿上众人一个个都未曾想过圣上会将?此事交给曹巍来做。
毕竟圣上和曹家夫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众人皆以为以圣上的性子,会视曹巍为眼中钉,肉中刺,断不会善待,兴许意欲除之后快。
可是现下?,圣上却将这等轻巧的差事,交给官拜二品,手掌兵权的定远大将军?
是以,此时,众人的目光或明或暗,全落在曹巍的身上。
曹巍上前一步,拱手揖道:
“为陛下?分忧,臣万死不辞。”
“好!”
陆景湛闻言,击节笑道,
“国有曹卿此等肱骨之臣,乃大周之幸。”
“陛下?谬赞。”
“朕瞧曹卿眼下青黑,面色又略显苍白,可是身子不虞?”
“多谢陛下?关心,微臣并无大碍。”
“诶,朕知你是出身行伍,身子强健,可也要多注意些,稍后下朝毋须急着走,留下?来,叫御医给你瞧瞧。”
……
在旁的众人皆知,圣上是个阴晴不定的性子。体恤下臣也曾有的,可未有哪回像现下待曹巍这样,况且,更令人惊讶的,是那个被关心的臣子是曹巍。
谁不知道此前圣上还将?曹夫人扣在宫中,这才?给送回府去。如今这一出,却不知为何。
众人这样看着,各个噤声不语,紧盯着圣上和曹巍两个人,生怕错过半点。
……
下?朝以后,曹巍被李护领着到了御书房。陆景湛倒是没有像在金銮殿上说的那样,招来御医给他瞧病,只是形容温和,颇具几分亲切,见他一来,便叫人赐座。
“陛下?,臣的身子无碍,陛下?不必麻烦。”
陆景湛在御书房案前落座,闻言,却是哂笑一声,才?道:
“朕自然瞧出爱卿没什么病。”
“那陛下?……可是有何吩咐?”
“朕是觉得有些事不说清楚,恐曹卿多心。”
陆景湛漫不经心地理理衣袖,旋即才正色解释似的说道,
“说那日尊夫人误会了朕,手下?人不懂事才?怠慢了爱卿。其实尊夫人此前一直被扣在太妃宫中,朕也是才知晓,闹了些误会。爱卿此番亲自出京捉拿逃贼,待你回京,朕在宫中设宴,带上尊夫人,朕,亲自给你夫妇二人赔礼道歉。”
他说话的时候,不急不缓,娓娓道来,颇有几分叫人信服的意味。
曹巍听到一半,便慌忙起身,待到对方说完,才?拜道:
“陛下?此言实?在折煞微臣,那日内人唐突,臣回去定当?责罚,陛下?何谈赔礼。”
“曹卿不必菲薄,朕既开了口,筵席便已备好,只待曹卿得成归来。”
“陛下?,臣定不辱圣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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