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后还是没有找到回许府的马车,只能继续待在这崇福寺里。
大概是因为这里死了人,觉得晦气得很,所以这几日陆陆续续地走掉了很多人,整个寺里都显得有些冷清。
耳边回荡的依旧是清冷低沉的诵经声,应和着几下寺外大钟敲击时的厚重响声,听起来格外的不真切,像是从另外一个远方传来的。
崇福寺早晚都会有僧人念经,不过晚上就只念一盏茶的功夫,念完之后各自回去用膳休息,或者做些别的修行。
来到崇福寺好几天了,沈青黛已经习惯了那喃喃诵经声,袅袅佛前烟。
今日本想去大殿上求个签的,但是耽搁了一会儿,等她过来的时候,这边已经开始诵经了。
她没办法,只能转身拐过长廊,回到自己的厢房里休息。
回厢房的路上,她倒是遇见了两个正在小声讨论的妇人,她们自然也看见了沈青黛。其中一个人似乎认识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喊了一声:“许大夫人?”
沈青黛没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见她们两人都在看着自己,这才停了下来的。她抬眼打量了一下对方,发现刚刚那个叫住自己的是李都事的夫人,所以回了个礼,接话道:“李夫人怎么也在这里?”
“不过是最近得了些空,便过来这里上个香罢了。”李氏如是说,随后想起身边的同伴还不认识沈青黛,所以便给她们两个人做介绍。
李氏先是跟身边人说:“这位是安南将军的夫人,兄长是新晋的金科状元,也就是沈员外郎。”随后又跟沈青黛说道:“这位是薛太傅家二公子的夫人。”
薛太傅家的二公子薛慕之她是略有耳闻的,跟那个李都事李子信一样,都是这个京城中有名的浪荡纨绔。
当年她刚嫁给许南嗣的时候,这位李夫人就登门造访了将军府。虽然那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但李夫人热情得像是两个人熟识多年。
她当时拍了拍沈青黛的手,语气颇是心疼地说:“到底是难为你了,往后还是要多多为自己做打算,女子的一生啊……”随后她就一直开导自己,让自己想开一点。
她当时还不明白李氏的一番话是什么意思,后来得知许南嗣在京中的风评之后,她倒是明白李氏眼中的怜惜是怎么回事了。
毕竟她嫁给许南嗣那天,整个京城的女子都松了一口气。
沈青黛隐隐约约记得李子信是个纨绔子弟,家里侍妾无数,日日都是勾心斗角的。难为李氏在处理完府中琐事之后,还要跟那些小妾明争暗斗,时不时就要受到李子信的责怪。
身为一个明事理的正妻,她们不能干涉丈夫的决定,只能一味地顺从。连丈夫纳妾了,也得笑嘻嘻地相迎,忍着不忿和剜心的疼痛,喝下她敬给自己的那杯茶。
她倒没想到能这里遇见李氏等人,惊讶过后,笑着对薛氏说:“仔细一想,薛夫人好似也是初八那日嫁给薛公子的。”
薛夫人是个眉目端庄的女子,看上去就像是名门出来的闺秀,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良好的修养,以及一股淡淡的疏离。
沈青黛才来京城几个月,这京中的名门才识得那么几个,所以她不知道薛氏的娘家是哪户。
“正是。”薛氏的眼睛底下带着淡淡的青色,看上去就像是几日没有休息好一样。她用帕子掩住自己的面,顺道掩饰了那个浅浅的哈欠。
“诶,许夫人你不说,我都忘记了你俩是同一日成亲的,倒真的是有缘分啊。”李夫人一下就想起来,初八那日可谓是轰动京城的,一下就是两桩喜事发生,也让京中无数人彻夜难眠。
许将军和金科状元的妹妹成亲,谁人不知道沈霖奇与丞相府的关系,这就意味着许南嗣要加入丞相的阵营。虽然许义舟病逝,但是许家三子都是有才之人,又尚是年轻,再过几年也是不小的势力。
而薛太傅之子娶了定远侯家的千金,双方势力强强联手,比起丞相那边,也是不容小觑。
虽然皇帝下旨明令禁止朝廷官员结党营私,但即使是这样,也还是有不少人暗自勾结,毕竟权利这种东西,是最难割舍下的。
沈青黛虽然是个普通的妇道人家,但这些朝堂上的事情,她都明白。自己不过是这种朝廷斗争中的一枚棋子,用以拉拢住许南嗣,若是许南嗣看得起她,她也就是物尽其用,若是许南嗣厌弃她,也不过就是受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