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仍是看着?院中的梨树,好半天也不做声,元思蓁终是忍不住,凑到?他跟前又问:“王爷可是在等我?”
李淮见她靠近,像是在赌气般地扭过头去,闷闷答了一声:“赏花。”
院中的梨树才刚刚冒了翠芽尖,全然不像是要开花的样子。
元思蓁挑了挑眉,将目光从梨树上收回?,有些尴尬地说:“都怪那小太监口齿不利索,说了这般久,以后啊我得跟柳太医说说,换个伶俐的小太监来?!”
她边说边挽上李淮的手臂,笑?吟吟地拉着?他往书?房去。
李淮任由她拉着?,一路都不作声,元思蓁偷偷瞄了他一眼,许是她心虚的缘故,总觉得李淮的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透着?一丝僵硬。
“这天色也不早了,得快些决定洒驱邪物的河道!”元思蓁一进书?房就四处张望,若不是知道李淮不喜人动他书?房的摆放,她差点就要上手去翻。
李淮见她没头苍蝇似的在房中晃了许久,这才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桌案正对的隔帘。
“哦!”元思蓁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连忙将隔帘拉起,逆着?光影换了下站立的位置,一副巨大的长安城堪舆图便?出现在书?房中。
元思蓁打量了堪舆图一会儿?,忍不住感叹道:“想?不到?王爷这图如?此?详细,连...连里坊的小道都画上去了。”
她原本想?说的是,居然连皇宫的小道和城墙的布防都画上去了,可又觉此?话不妥,毕竟家中藏着?这样的堪舆图,居心怕是人尽皆知,这才匆匆改了话头。
谁知她话音刚落,竟听到?李淮没来?由地轻哼了一声,待她扭头去看,又见他专心致志地看着?堪舆图,仿佛那声轻哼是错觉一般。
元思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连忙将话扯到?堪舆图上,“我看城郊水道的走势,或许只需洒在这几座山的水源处和运河的闸口便?可。”
她指尖触碰到?堪舆图,那触感竟不是一般的绸缎,绘图的涂料有些粘腻,她猜测一定是极易销毁的材质。
李淮顺着?元思蓁指尖划过的位置端详堪舆图,他思索了片刻接道:“这几条入城的明渠往城门外三里便?与地下暗渠相?会,可洒在这几处。”他边说边以指示意。
不出片刻,两人便?确定好了洒驱邪之物的位置,李淮将此?事吩咐给?影卫后,元思蓁便?换了夜行?的衣物,准备去城中布阵。
谁知李淮竟喊住她,面露犹豫地问:“布阵需多?久?”
元思蓁想?了想?答道:“差不多?两晚,还?要到?地儿?看具体的情况。”
“旁人可能相?助?”李淮看了她一眼,又摸了摸鼻尖问道。
“自然是只有我能做。”元思蓁展颜一笑?,将腰间李淮给?的龙武军令牌拿到?手上甩了甩,“王爷放心,有这令牌在手,长安城除了王爷,还?有什么能给?我使绊子的?”
说罢,她不等李淮再问,便?极其?熟练地从王府后墙翻了出去。
李淮看着?她一瞬间就消失的背影,微微一愣,将刚到?的嘴边的话吞回?腹中,良久,才摇头笑?了笑?,独自一人回?了书?房。
元思蓁出了晋王府便?直奔城东边的春明门而去,此?时各坊门已落下,大街上除了巡城的武侯,便?只伶仃几个来?不及入坊,只能在躲着?武侯游荡的倒霉家伙。
虽然身上有令牌,可元思蓁仍是躲着?武侯走,还?不忘施障眼法,不到?不得已的情形,她并打算借用龙武军的身份。
春明门挨着?兴庆宫,守门的武侯极多?。元思蓁借着?夜色直接攀上了兴庆宫最高的屋檐,在高处观察守门武侯的行?进路线,以及适合放置阵眼的地方。
她歪着?脑袋思索了许久,还?是觉得城门顶上最是合适,边上没几个比它高的地方,不易被人察觉,又卡着?入城的要道,效果极佳。
选定了阵眼后,元思蓁不再犹豫,直接祭出莲花灯点燃灯芯,手指飞快掐了个法诀,目不转睛地盯着?武侯的动向。
莲花灯中的紫火随着?法诀慢慢变小,到?完全熄灭时,一缕青烟从灯芯中冒出,缠绕在元思蓁身边。
她趁地上武侯交接换岗之际,从兴庆宫的屋顶一跃而下,那青烟便?托着?她往城楼顶飘去。
这种凌空的术法虽看着?烟雾缭绕仙气飘飘,可元思蓁却极其?嫌弃,不仅施法慢,飘得也慢的。远不如?凌霄驭伞和花鳞扬扇起风来?得快。
待她稳稳落到?城门顶,便?立刻在正中心摆上一面八卦镜,以此?为圆心,用朱砂在屋檐上绘制纷繁复杂的符咒。
布阵并非简单地将阵法画完便?可,这过程中还?需凝神引气,判断此?处风水变化,不停修正。
元思蓁每画几笔就要停下念咒掐诀,心里头始终吊着?一口气不敢松懈,待她终于将最后一笔画完,竟已过了两个时辰。
她最后在飞檐四角贴上符纸,这一个还?算精妙的聚阳阵才算是草草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