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萧清韫和穆卫军就起来了,两人吃完早饭,收拾好东西,办完出院手续,才八点左右。见时间还早,两人又在病房里呆了大半个小时,才离开医院。
昨晚萧清韫醒来就下午5点了,吃完饭一耽搁就到7了,根本没有回去的车了,因此到了今天才出院。
出了医院,萧清韫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身上的大襟棉袄。南方就是这样,虽然很少下雪,结冰也只有清晨时薄薄的一层,但湿冷的空气却仿佛能钻到人的骨头缝里,跗骨的冷。
看向身边的穆卫军,一身军大衣,手上提着灰色的装着饭盒、杯子、洗漱用品的布袋子。站的笔直挺拔,一点都不感觉冷似的。哼,一点都不嫉妒。
穆卫军也注意到自家媳妇儿冷得都打颤了,没有多带棉袄,也不能将军大衣脱下给她穿上。他倒不是怕冷,关键是他身高182公分,媳妇儿只有162公分左右,且骨架小,真把军大衣穿上,估计就不见人了。
穆卫军犹豫了一下,便用空着的手握住萧清韫的一只小手,只感觉手中握着细腻温软的暖玉,瞬间将之前的顾虑抛到脑后,嘴里说道:“我手热,给你暖暖。”
萧清韫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想笑,要暖手握着就好啊,一直捏我手心和手指干嘛。不过到底没有抽出来,反正真的挺暖和的。
穆卫军见她没有将手抽回,嘴角浅浅地勾起:“媳妇儿,我们去商场逛逛吧。结婚比较赶,好多该给你的东西都没准备,我身上带着钱、票和工业券,去看看有什么合心意的就买了。”
萧清韫被他的直接和土豪样子逗笑了,也没问他身上怎么带着这些东西,笑着应道:“好啊,那我可不客气了。不过,在外面别叫我媳妇儿,叫我潇潇或者清韫。”“潇潇”是前世的名,叫了二十几年习惯了,“清韫”是一般熟悉的人都这样叫。还有一个小名叫“乖乖”,是萧家和苏家至亲一直叫的,太羞耻了,还是不要说得好。“媳妇儿”什么的私下里叫叫还好,在外面就算了,太乡土风了。
“跟自己丈夫客气什么呀。”穆卫军先说了一句,后有点不情愿的说:“那我叫你潇潇吧。”虽然“潇潇”也很亲近,但是,为什么不让叫“媳妇儿”呢?上大学的东北那边,男人都这样称呼自己的老婆,多贴切多亲热呀,不过外面不能叫,私底下应该能叫吧。
县城也不大,稍微繁华点的“商业区”就更小了,很快两人就来到县里唯一的百货大楼。说是大楼,其实也就是一栋三、四个门面大,两层高的平房小楼。墙上还刷着“为人民服务”和“发展经济保障供给”两条大标语。
虽然萧清韫有些关于百货商场的记忆,但进入第一层后,恩,还是被震了一下。商品摆设先不说,售货员们都穿着军绿色的大袄也很正常,关键是这屋子空中纵横交错的铁丝,还真是......非常奇特的一景。
刚好一个卖布料柜台的售货员开了票,只见她拿夹子夹着票据,挂在钢丝上,一抖手,“唰”的一声,那夹子就带着票据滑到收款台这边......
萧清韫惊奇,还挺方便的!
穆卫军也看向布料柜台那边,他倒不是看稀奇,看了一下,对着萧清韫说:“我们结婚的时候也没给你做新衣服,要不你选一些布料,自己做或者找裁缝做都行。”
萧清韫摇摇头:“衣服就不用了,我衣服挺多的,都是七八成新的,不穿就浪费了。”“萧清韫”的衣服是真的挺多,在这个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补了又补,穿了又穿的年代,“她”的衣服基本都是七八成新,最差也是五六成新的,没有补丁,还都是好布料,根本穿不过来。
“萧清韫”这样挺打眼的,要不是穆家坪的村民大多朴实,“她”又是个安静不惹事的,还在教大队里的孩子读书,还说不定怎么样了呢。
刚开始时,就连那些知青们都侧面打听过几次“她”的家境,当时的“萧清韫”对父亲很失望、厌恶,根本不想提及,只说自己外公是中医医生,外公只有母亲一个老来女,自己是外公唯一的孙辈,很多衣物用品都是外公补贴的。“萧清韫”也没说谎,“她”只是隐藏了一部分而已。
这说法传开后,大家才没继续关注“她”,只是吃穿用度着实显眼,估计被两个女知青排斥,除了相貌之外,也多半是这个原因。
萧清韫除了衣服多,不想浪费、不想太显眼之外,还有个不能告诉穆卫军的原因:这场十年的大运动就要过去,人们在穿着上,无论是色彩、材质还是款式,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到那时再做新衣也不迟。
穆卫军见她不似客气,加上从母亲那里听来的一些传闻,也就没有坚持。直接拉着萧清韫上了二楼。
一楼是食品衣物等生活用品,二楼则是自行车、手表、缝纫机等高档“奢侈品”。这一层明显比楼下要冷清的多,而且大多数人只看,真正买的很少。
穆卫军拉着萧清韫在卖自行车处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低声道:“结婚时四大件一件都没来得及买,你看看哪种合心意,今天都一块儿买回去。”
萧清韫听他这样说,再次在心底默默念:土豪,我们做朋友吧!不对,这是自家老公,关系铁着呢。
虽这样想,萧清韫还是摇摇头:“不需要的。”见他皱着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便连忙解释道:“我真不是跟你客气,你听我跟你说。”
萧清韫见他眉头舒缓一些,认真听着,很满意他的态度,解释到:“你也知道出门不方便,我平时就很少上公社和县里。一般生活用品在生产大队供销社里就能买到,布料这些大都是让别人带的。现在结婚了,等你回了部队,要买什么东西就和家里人一起,或者让他们带回去。我教学是在大队,离家也很近。这样一来根本就用不上自行车,况且,你难道放心我独自在路上骑车,就算你放心我还不愿意呢,从大队到公社至少就要骑上40分钟,累都累死啦。”说道后面就有点傲娇了。
当然,这些只是表面的理由,真实的原因是,最多再两年时间,就上大学去了,总不能把自行车扛到学校去吧,女式自行车,公公婆婆又不会骑,留在家里也只能便宜了其他人,才不要呢。对于还不熟悉不知性情的人,萧清韫一点也不想大方。
穆卫军此时眉头已完全舒展,媳妇儿不是跟他客气,还挺有自知之明,看媳妇儿那瘦瘦弱弱的小体格,真不一定能骑上40分钟的自行车。
而且穆卫军也不放心媳妇儿一个人出门,虽说那天晚上行凶的隔壁大队那姓张的二流子,已经被他送到了派出所,并且打电话让在县检察院的战友特别“关照”。但自家媳妇儿长得好,即使现在和他结婚了,有他的名声震慑,也不能保证不会有那不长眼的第二个。
还有张二流子背后指使的人也还没揪出来,回去要好好查查,左不过是大队里的人。想到这,穆卫军双眼眯了眯,射出一道寒光。
看来,回到部队就得赶紧递交随军申请,只有在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萧清韫不知道穆卫军的想法,拉着他边走边问:“家里是不是有一台缝纫机?”印象中好像听谁说起过。
穆卫军点点头:“二嫂喜欢做衣服,手艺也好,前两年我刚好得了一张缝纫机票,寄回来,家里就买了一台给二嫂。”
说到这,穆卫军简单地解释道:“大哥二哥结婚早,当时家里还不宽裕,也没机会弄到票,就没什么聘礼。后来家里的条件好起来了,我也能拿票回来。就给大哥家里添了一辆自行车,方便大哥大嫂到公社的学校教书。算是补给大嫂的聘礼。现在大嫂怀孕,他们两口子暂时在公社租了一间房子住,要等到放假了才回队里。那台缝纫机就是补给二嫂的聘礼,二嫂平时很宝贝,自己都不怎么舍得用。”
也就是说不能经常借用,萧清韫听出来了,不过她也不在乎,说道:“那就不用买了,我又不会做衣服,买一台也是浪费。”又财大气粗地说:“如果实在要做衣服,就让二嫂帮个忙,她给我做两套,我给她一件衣服的布料当报酬。”这已经是萧清韫吃亏了,不过,萧清韫前世没学过做衣服这个技能,这辈子“她”学过琴棋书画,就是没学过做衣服。又不好给钱,只能这样了。
穆卫军忍俊不禁,也不觉得她败家,只觉得她那财大气粗的小模样可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