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风间眠的世界陷入一片空白。
你该如何证明自己存在?
这算是一个哲学问题,拿去问堪堪十五岁的风间眠,这心眼实诚的小姑娘一定会认真思考,她当然说不出什么深奥复杂的真理。
她只会告诉你,她拥有十多年与人相处的记忆,这便是她存在的证明。
但现在有人告诉她,她十岁以前的记忆都是假的,简直像在抹杀她的存在般残忍。
即便她讨厌allforone,她也记得很清楚,记得她三岁时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摆弄洋娃娃;五岁那年allforone牵着一个小男孩回来告诉她那是她的哥哥,哥哥虽然怪癖很多,但对她还是很好的,是那些漆黑时光里为数不多的暖意,又或许是两个可怜小孩的互相安慰……
总之,往后的日子她也都记得一清二楚,怎么可能才相处三个月?
可心里又隐隐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是真的。
脑子里光影交错纷乱如麻,在记忆最深处,风间眠看到一个黑发微卷的病态少年,只一闪而过,却如此熟悉……
“所以,我到底是谁?”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女终于抬头,她看向沢田纲吉,一双水光潋滟的琉璃色眼眸,好似阳光下破碎的晶莹琥珀,脆弱得令人不敢触碰。
但里包恩知道,沢田纲吉也知道,她其实很坚强。
“那个……”沢田纲吉神游天外了一下,匆匆正色,“眠酱其实是彭格列九代目的孙女,但很抱歉,你的父母生下你后就出车祸去世了,他们很平常,只是普通的公司职员,也不知道任何关于彭格列的事情……”
他的声音很温柔,轻声细语地讲述着一对年轻夫妇的短暂一生。
风间眠听着听着有些困了,小身子歪歪斜斜地往一边倒去,被里包恩轻轻扶住。
沢田纲吉顿时噤声,看着他的老师动作轻柔地为少女掖好被角,白皙的指尖拭去她眼角的湿润,最后,低头在她眉心烙下一吻。
“里包恩,你你你你……”沢田纲吉敢怒不敢言,虽然一部分原因是从小就被里包恩虐得怂了,但更多是怕吵醒刚刚睡着的少女。
她需要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来接受这一切。
“睡吧,我的女孩。”
里包恩压了压帽檐,转身走出房间。
外头残阳似血,沢田纲吉的声音从通讯仪里传出,有些失真。
他问:“里包恩,你后悔了吗?”
身形挺拔的成年男人低垂着眼眸,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勾勒出流畅完美的身材曲线,面容半隐在帽檐下的阴影里,神秘而危险。
“蠢纲,最好不要试图惹怒我。”
沢田纲吉笑:“那看来是真的后悔了。”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语气沉沉:“可后悔了也没用,眠酱已经不是当初的眠酱了,对了,云雀学长应该已经抵达横滨了……”
他话音未落,咖嚓一声,小小的通讯仪在里包恩指间碎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