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兰哪里见过这样狼狈不堪的褚晏,她见过的褚晏一向都是把自己打理的干净整洁又?赏心悦目,故还以为是幻觉呢。
褚晏健步如?飞地走上来,气息不匀地问:“公主呢。”
蕙兰怔了一下,原来眼前的人是真的,但她从未见褚晏这样大惊失色过,还以为他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忙抬手指了指身后,疑惑地看着褚晏道:“公主在里面呢,驸马爷,您怎么回来了啊?”
褚晏也不答她,快步绕过蕙兰。
甫一进屋,就听见房里传来一阵阵“咯咯”地笑声,他一下子定住了,怔怔地望着眼前温馨又?和谐的一幕。
宋茹甄外在榻上,眉梢眼角挂着笑。
银翘在一边奉茶,正掩嘴笑个不停,一边追问:“最后呢,最后那个姑娘同心上人走了吗?”
齐明箫坐在她们对面,将拨好的葡萄皮自然而然地喂到宋茹甄的嘴里,一边道:“最后啊,当然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啊,姑娘的心上人不仅带她离开了那个鬼地方,还考上了状元……”
“驸马!”
这时,蕙兰去而复返地追了进来。
屋里顿时一静。
榻上三人闻声,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了过来。
褚晏就站在门后的阴影里,像个幽灵似的看?着他们。
至此,他一腔的担忧恐惧瞬间变成了又?冷又硬的石头,沉甸甸的压在胸口上,堵得他又?闷又疼。这一刻,他只觉得,这满屋子里的人,除了宋茹甄,其他的都碍眼的很。
一个念头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想把站在宋茹甄身边所有?的人都赶走。
“褚晏?”宋茹甄本来歪在凭几上,一见是褚晏,险些从榻上惊跳了起来,她忙坐直身体,看?着褚晏道,“你怎么回来了?”
褚晏慢慢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一直走到宋茹甄的面前,目光在她身上上上下下来回察看?了好几遍,见她气色红润,除了右手臂上绑着绷带吊挂在脖子上外,并没看?出其他的什么问题。
这才道:“你,没事?”
宋茹甄被褚晏的眼神看?地发毛,她一脸莫名其妙道:“我能有什么事?”
褚晏的目光落在了宋茹甄挂着绷带的手臂上,蹙了蹙眉:“你的手臂?”
宋茹甄低头看?了一眼绑的跟个粽子似的手臂,轻轻拍了怕,很无所谓地说:“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摔断了一只胳膊而已。”
“让我看?看?。”褚晏俯身就要拉着她的手臂检查。
“打住!”宋茹甄惊地直接从榻上斜身溜下来站定,她匪夷所思地盯着眼前狼狈不堪的褚晏看了又?看?,好家伙,褚晏这难道是掉进了河妖窝里,被蹂/躏了一番才逃出来的不成?
过了好半天,才将脑子里的震惊给压下,将思绪扯回到正轨问,“我问你,你不是去北方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褚晏看着她道:“我没去北方。”
宋茹甄挑眉:“那你去了哪儿?”
褚晏答:“东边。”
“……”褚晏不去北方救宋妍霜,跑到东边去做什么,难道宋妍霜跑到东边去了,她甩了甩头,“不管你去了哪边,我问你,你现在跑回来做什么?”
“我答应替你做三件事,还有?一件没做。”
“所以?”
褚晏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斩钉截铁道:“我要留下来。”
“……”宋茹甄眉眼一沉,“褚晏,你当本宫的公主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褚晏忽然让她走近了一步,声音低哑道:“不走了,以后都不走了。”
不知为何,宋茹甄觉得褚晏身上的气质好像变了,变得更具有压迫性了,连他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外露的侵略性似的,她脱口就道:“谁说让你走了?”说完,立马反应过来口误,连忙改口,“不是,谁说让你留下了?”
褚晏不说话,就静静地凝视着她,那眼神简直就像是隔了几世的艰苦轮回,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似的,烫地人心都快要跟着融化了。
宋茹甄不知为何会有?这种错觉,她觉得很危险,连忙侧身,冷着脸对蕙兰道:“蕙兰,送客。”
蕙兰只好上前,小声地喊:“驸马爷……”
宋茹甄皱了一下眉,不悦地瞪了一眼蕙兰:“你没长记性?本宫已经与他和离了,他早已不是什么驸马爷了。”
蕙兰忙改口:“褚公子,请吧。”
褚晏看着宋茹甄道:“我不走。”
宋茹甄柳眉倒竖,扭头睨着褚晏冷声道:“褚晏,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褚晏欣然道:“那就罚吧。”
宋茹甄:“……”
褚晏这一趟出门,不会在外面被人换芯子了吧?
宋茹甄颇有?几分无可奈何地说:“你已经不是本宫的驸马了,凭什么留在本宫的府上?”
褚晏坚持道:“我答应你的事情还没做完。”
宋茹甄立即做了一个送客的姿势道:“最后一件事情,我请你,离开。”
褚晏摇头:“不妥。”
宋茹甄:“……”
又?来了,果?然还是那个褚晏。
这时,一直不吭声的齐明箫忽然走到二人中间,挡住了宋茹甄,看?着褚晏冷笑道:“褚公子,你现在已经不是驸马了,是没有?资格留在府上的,我劝你,还是识时务些,免得闹地难堪。”
褚晏转眸,灼热的目光转瞬成冰地落在齐明箫的脸上,他抬手放在齐明箫的肩膀上,笑不答眼底道:“我这里从没有?‘识时务’三个字,只有‘找死’这两个字,齐公子,可是想试试?”
齐明箫不吭声了,他静静地看着褚晏,不退也不让,然他的额角上很快渗出细密的冷汗,不一会儿,一滴一滴汇聚成河似的,顺着鬓边溜进了脖颈下的衣领中。
宋茹甄见了这架势,就知道褚晏这次回来是做了必留下的决心,虽然他不知道褚晏这两个月在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自从褚晏在和离书上签下字时,她对褚晏的任何一丝非分之想都断在了那一笔一画里。
好不容抽身而出,她可不想再给自己任何出界的可能。
既然‘请’不走他,那就休怪她逼他。
宋茹甄上前,一把拉开了齐明箫,对着褚晏道:“你想留下也可以,不过,本宫府上驸马的位置早就没有了,但清客的位置倒是还有?一个,你若真想留下,那么就只能做本宫的清客。”
褚晏骨子里一向清高?,以前她同清客们一起宴饮,曾为了折辱褚晏,特命他当着清客们的面抚琴,故意将他同伶人相提并论,那时候褚晏虽然不说,但那之后见她的眼神恨不得活剥了她。
可见他当时有多恨她,所以她心知,褚晏这辈子都不可能折下他的傲骨,甘愿做她府上的一个卑贱的伶人。
就在宋茹甄等着看?褚晏愤然拂袖离去的场景时,谁知,褚晏却一步一步上前,脚尖几乎与她的脚尖贴在了一起。
宋茹甄不明所以,想退又?觉得气势露怯,干脆梗着脖子昂首挺胸地站在原地。
褚晏的气息顿时逼近,呼吸喷薄在她细嫩的脸皮上,烫的惊人。
然后,她清楚地听见他吐出两个字:“我做。”
“……”
宋茹甄星眸圆睁,眼珠子险些迸了出来。
忽地,肩膀上一重。
宋茹甄陡然回过神来,低头看?着突然间趴在自己肩上的褚晏,整个人都懵了:“欸?褚晏你?”
褚晏的唇附在她耳畔,用一种半是气音,半是感激的喟叹说:“你没事,太好了。”
然后,宋茹甄就觉得肩头上的分量猛地一沉,似乎褚晏的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了过来,压的宋茹甄的小身板直往后仰,她用完好的那只手下意识抱住褚晏,一边喊:“褚晏?”
褚晏没回应他。
隔着轻薄的衣衫,宋茹甄这么一碰,顿时大惊:“怎么这么烫?”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等到儿砸开窍了,知道吃醋了,亲妈表示流下感动的泪水~~~~(>_<)~~~~。
【儿砸那么爱马,那么爱整齐,那么爱洁癖的一个人,但为了见公主,咱们皆可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