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茹甄转身背对着褚晏,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强行平复内心的暴躁,一边暗暗告诉自己不要上褚晏的当?。
不得不说,褚晏的琴音的确有清心凝神之效,可正是因为如此,她越发窝火,她总感觉自己的一切好像已经被褚晏给拿捏的死死的似的,她很不喜欢这种被控的感觉。
待烦躁退怯之后,大脑终于冷静了几?分。
忽然,她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宋茹甄笑着转身,完好的那只手抱着受伤的手臂,十分挑衅地睨着褚晏道:“你可知……做本宫的清客,可不能只会一项才艺呢,褚公子既然身为本宫的清客,不会……只善抚琴吧?”
琴声缓缓止歇,褚晏抬头,静静地迎视着宋茹甄,挑眉问:“公主想欣赏什么?”
“跳舞。”宋茹甄的星眸里闪动着狐狸般狡黠的笑意,“我想看你跳舞。”
跳舞乃女伶所?善,男子跳舞在大魏极其少见,就连她府上的清客都没一两个会跳的,毕竟男子的骨骼摆在那里,只能跳跳那种场面宏大的凯旋之舞。
宋茹甄被自己的机智给美到了,如此刁钻的为难果然只有她能想出来。
她就是要看褚晏怎么选择:要么跳舞出丑,要么扭头就走。
谁知,褚晏起身,绕过琴台,周身带着一种侵略性压迫气场慢慢走向她。
宋茹甄见状,心里不由得暗暗道:完了,难道没把褚晏给激跑,反而把他给激怒了?
她下意识往后退,褚晏却步步紧逼。
宋茹甄忽然一想,不能退,越退越怂,于是胸脯一挺,立在原地不动了。
褚晏那张雪莲花圣洁的脸瞬间近在咫尺,只见他唇角微勾,笑的近乎妖邪地说:“如你所?愿。”
“……”
她没听错吧?
手腕忽地一紧,整个人被褚晏拉着开始往外面走。
宋茹甄有点懵:“你要拉我去哪儿?”
褚晏道:“我跳的舞很激烈,在房里恐怕会施展不开。”
宋茹甄:“……”
褚晏这是真打算在她面前摆臀扭腰跳舞?
……这画面光是想想都觉得惊悚。
她忙干笑着道:“其实,你现在要是后悔还来得及,我也不会笑话你的……”
说话时,他们已经走到了院子中央。
褚晏忽然顿住,回身定定?地望着她,道:“听说献艺献得好有赏,公主,你可以好好想一想该赏我什?么是好?”话落,眼前白影一闪,就见褚晏身如白鹤起,纵身跃至半空中,随手折了一截海棠枝在手,然后又轻飘飘地落回到了地面。
宋茹甄看地一头雾水,不知道褚晏这是打算做什?么。
褚晏掂了掂手里的海棠枝,扭头冲她回眸一笑道:“公主,请欣赏。”说着,海棠枝探出如蛟龙出渊,带着一股开天辟地之势,接着他整个人收枝向后,宛如灵蛇般折身回旋,出腿秋风扫落叶……
宋茹甄总算是看明白了,褚晏这哪里是跳舞,他这是在折枝为剑,以招为舞,正在她面前耍剑呢。
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褚晏这哪里是在耍剑,明明是在耍她。
然而看着看着,她眼里慢慢浮起一丝丝惊艳来。
褚晏耍的剑,初看时,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凌厉至极的刚,然而,细看时,却又觉得其中包藏着行云流水的柔,更有惊心动魄的飞龙舞凤之美。
她恍然大悟了,这不是杀人取命的剑招,而是刚柔并济的剑舞。
一舞剑器动四方,褚晏更在孙娘上,看地宋茹甄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叹为观止。
褚晏见她看呆了一般,忽然回身而来,一手自然而然地揽住了她的细柳腰,等宋茹甄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上已经抓着那根海棠枝,褚晏的手心握住她的手背向前探去。
下一瞬,她的身子竟轻如鸿雁般翩然而起,海棠枝在她手里一两拨千金似的挽起斗大的“剑花”出来。
褚晏揽着她,身姿时而流风回雪,时而比翼双飞,时而双鱼戏水,舞尽了平生快意。而宋茹甄一直以为的隐秘的秘密,在这样的起舞中挥洒的酣畅淋漓。
一舞毕,?人脚底落定,宋茹甄累到娇喘,薄汗湿透衣衫,而褚晏滚烫的胸膛正贴在她的后心上,清冷的梅香就在鼻尖萦绕,褚晏的湿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耳畔,是低低诱人的哑音:“公主,小的跳的舞,你可喜欢?”
“……”
宋茹甄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耳朵莫名滚烫了起来,她连忙反手推开褚晏,低着头往前面急走了几?步,红着脸结舌道:“我我我乏了。”然后烫手似的扔掉手里的海棠枝,脚步凌乱地回了屋。
褚晏站在原地,也不去追,只是含笑望着宋茹甄回房的背影,眸色浓的近乎能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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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茹甄坐在书案前,低头认真地翻着手里的折子,手边上还摆着两摞折子,这些都是音姑姑搜集而来的关于华京附近一些州县地方官的不法之事,只是有待确认。
她现在受伤在家,阿时定要让她养好伤才准出京,她只能让音姑姑派人出去先?探一探。
至于所?谓的三月月课之约,阿时则完全没有放在眼里,并嘱咐她放一万个心,还说那些大臣们以后再也不敢随便为难她。
她还以为阿时又要用他的‘昏君思维’以暴制暴来着,将?阿时一顿好训,阿时却说是她想多了,那些大臣们现如今巴不得她在在朝为官,因为只有她去上朝了,他这个‘昏君’才会跟着变得‘勤政’。
话虽如此,但宋茹甄不想借着阿时的身份,狐假虎威地当个无所?作为的官,她想要的是真正的属于自己的权力,所?以,她必须拿出真本领来,好让朝臣们对她心服口服。
屋内的光线渐渐昏暗,宋茹甄扭头看了一眼窗外,但见天色已晚,她皱了皱眉,起身走到门口张望。
恰此时,蕙兰端着新插的鲜花从廊后转了进来,迎面撞见宋茹甄在朝外面看,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故意问道:“公主,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宋茹甄瞧见蕙兰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揶揄,转身就往里面走。
蕙兰跟在后面问:“公主是不是在等驸……在等褚公子?”
宋茹甄一言不发地回到书案前继续翻折子,但心潮却被蕙兰的话搅得起伏不定?起来。
自从前几?日和褚晏跳了一段剑舞之后,褚晏后面竟然不来了。
起初她大喜过望,觉得终于将某个瘟神送走了一般,就差手舞足蹈了。
可过了两日后,屋里不再响起褚晏的琴声,她竟莫名觉得哪里空落落的。
再到后面,她隐隐有些生气——
这个褚晏,凭什么他说来就来,说消失就消失的。
她想问褚晏去哪儿了?可又觉得十分掉面子,所?以就一直挨着没开口。
当?蕙兰说起褚晏时,她竟隐隐有些期待褚晏的消息。
蕙兰见她不说话,就主动交代道:“褚公子今日可能也来不了了。”
宋茹甄一听,顿时来了气,哼道:“来不了最好。”
蕙兰憋着笑去放鲜花,等了一会儿,果?然等到宋茹甄幽幽地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为什么来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儿砸,牛啊,都懂得“润物无声”“欲擒故纵”了,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