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国西南边的柳州,有一个名为石溪的小村子。
居住于此的村民们靠山吃山,自给自足,日日耕耘劳作,鲜少外出。
“但村中有位名叫姜慈的少年,他是个例外。”萧壹坐在溪边的方形矮石上,嫩藕似的两条小白腿自然垂入水中。
偶有顽皮小鱼游过来逗弄她,往往还没逗上,就先被萧壹插进水里的竹竿给吓跑了。
“我不想听这个故事了。”萧壹紧拧着眉头,小脸皱成一团。
她抽出陷进溪底碎石中的细长竹竿,狠狠拍打水面。
姜念抬手挡住飞溅的水花,望向一脸不悦的五岁女童,“那等姜慈回来了,咱们好好跟他说,叫他下次出村记得捎上你。”
“算了!”萧壹鼓起腮帮子。
就在这时,田垄上出现一个跑动的人影。
飞奔而来的少年脸蛋通红,脑后的马尾松松垮垮,衣衫也有些凌乱,可这些都无法掩藏他眼底的兴奋和激动。
“姐,我找到新的发财路子了!想不想听?”
“我不太敢听啊。”姜念咧嘴一笑,唇红齿白,尽管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衣,却依旧美得耀眼。
姜念不属于国色天香类型的美人,秀气的五官自带出水芙蓉的味道,是越好越好看的那种。
她停下浣衣的木槌,抬手擦了擦汗,还没等到弟弟再说话,就只见背对着少年的萧壹,忽然霍地站了起来。
萧壹冲着在溪水中嬉戏的大白鹅厉声喊道:“鲲鹏!快点游过来,又有贼人要卖你!我数三二一,再不回来,待会儿就把你变烤鹅!”
大白鹅打了个寒噤,毅然放弃了即将到嘴的小鱼,飞快地游向萧壹。
抱上自己的胖鹅,萧壹雄赳赳地往家走,一眼都没看过刚从村外回来的少年郎。
“这次不是要卖鹅!”
姜慈哭笑不得,看小家伙越走越远,干脆先不理她,转而兴致勃勃地来到姜念身边,蹲下,凑近道:“姐,城里的几大学社正在筹备蹴鞠赛,他们想请司天台的人帮忙看看往后几日的天气,可司天台哪会搭理这群毛头小子?但司天台不看,我们看啊!姐,你快算算——”
“不算。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树大招风!”姜念刚刚还漾着笑意的脸,忽然冷下几分,“未来天气如何,全由司天台说了算,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一介普通农女。”
姜慈激动得眼里几欲蹦出星星,“姐!只是帮有钱人家随便测算一下天气,不会有事的!有钱不挣是傻子!回头得了赏,我肯定第一时间给壹壹买酱猪蹄。富贵楼的酱猪蹄啊!壹壹最喜欢的!咱们壹壹都多久没吃过酱猪蹄了……”
姜念不吭声,低眼看清澈的溪水。
溪水里一会儿浮现出萧壹清瘦的小脸蛋儿,一会儿又浮现出小姑娘受了委屈却憋在心里的可怜背影。
萧壹就喜欢酱猪蹄,尤其是富贵楼出品的。上一回壹壹还是蹭里正家娶媳妇的机会,尝了鸡蛋大小的一块,从此便无法忘怀……
一块酱猪蹄而已,馋得她的宝贝团子哭了好几次。
怪她这个当娘亲的太笨,种豆豆死,种瓜瓜坏,插秧流鼻血,女红学不会!姜念光是想想都忍不住生自己的气!
她唯一学好也做好的事情,却不能随便在当下环境中随便用,否则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说了我不会。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姜念拧干洗好的衣服,放进脚边木盆里,抱起木盆往家走去。
姜念态度坚决,姜慈也不敢再多言。
他用衣袖囫囵抹了把汗,独自往山里去。
生气归生气,晚饭还是要吃的,家里肯定只有野菜,他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得去山里碰碰运气。
姜慈这天还算顺利,进山不久就逮住了一只胡乱溜达的胖野鸡。
不过那野鸡力气也不小,姜慈捉它的过程里,不慎被它啄了两口。
姜念做晚饭时,注意到了弟弟手背上的伤,血迹虽然已干,可外翻着的皮肉还是看得她心头一紧。
“手上怎么弄的?”姜念看得出姜慈压根没处理过伤口,赶紧从瓷缸里倒了清水在干净手帕上,“火够烧饭用的,别添柴了,你把手背洗洗干净。天这么热,伤口不处理好容易发炎蓄脓。”
“哎!糙生糙养的,没事!死不了。”姜慈嘿嘿笑,屁股还粘在小板凳上。
直到姜念举着锅铲作势要打他,他才撒开手里的柴火,抱着头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