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婆婆提着黄木盒子包的两提点心,喜滋滋地回了家。
她家里三个儿媳一早看见婆婆去了李家,这会儿见人拿着东西回来,个个脸上带笑,进了屋几都围了过来,你一句我一句。
大冬天不用出农活,家家户户在家猫着,屋里杂事干着不费劲,张家人口多,早拾掇好了。
张婆婆对几个媳妇没那么多好脸色,手上的点心直接拿去自个房里的橱柜锁了起来。
“娘,李家给了啥好东西啊,木盒子瞧着可稀罕,不像我们乡下人的东西。”说话的张家的二媳妇,嘴皮子惯是利索。
三媳妇一听,就到:“也不知道李山在哪里发了横财!他家原来比我们家还不如呢,囫囵饭未必吃得着。再看眼下,顿顿米面有荤,糕点红糖不在话下,村长家也没有这样的吃的。有了那个女人后,庭哥儿的日子更不好过了,大冷天的,日日要出门挑水,我都见着好几回了。”
张婆婆之前去给人推过两回腿,哪次都没空手回来。张家几个媳妇挖心挠肺想知道李山哪来那么多钱。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那小媳妇,不知长甚模样,是个什么出身?她来我们这儿有月余了吧,就没见过出门。娘,她腿真有毛病?”张家小儿媳妇八卦问道。
此时,张婆已经半躺上了火炕,手边是一碟炒熟了的南瓜子,嘴里嗑得飞快,不忘说话,“少打听些,回头得罪了人有你哭去的。你若闲得慌就去做针线。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你就是一万个瞧不上李山,好歹别叫人家看出来!”
大儿媳妇一听,连忙活络地把话头接过去,“我们几个比不上娘有见识,自然听娘的话。只是,李家现在那个,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张婆吐了一口瓜子皮,端起茶盅喝了一口热茶,才眯着眼睛,道:“贵人的命。”
旁边坐着的三个媳妇面面相觑。
张婆道:“总之,没事少人那边闲话,把人得罪了能有什么好。特别是老三媳妇,你和李家大房儿媳妇交好,莫要被人哄着做些不着调的事。”
张三媳妇略有些尴尬,因她和李家大媳妇是一个村嫁过来的,素日里便亲近了些,也跟着不大瞧得上那李二,李二窝囊,前头娶的媳妇还是个有蛮人血统的。
现在被张婆这么一说,脸上不免有些讪讪,只道一句“晓得了”。
不多时又想到别的,她这婆婆惯是霸道,家里轮不到媳妇做主,方才那点心她们可瞧见了,好不体面的礼盒装着,婆婆素来疼爱那小姑子,说不准这东西最后又成了别家的。
想到此就不免有些怨气,然脸上却不敢带出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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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另一头,李山到了县城里的时辰刚好的,赶上早集,热闹得很,路两边摆了许多摊子,吆喝声此起披伏,来往人群络绎不绝。
他先去寻了一家熟悉的小酒肆,见了老板,两人说了会儿话,然后把手上的篮子一掀给人看。
老板觉得不错,问了价格,觉得合适当即就把两粒鸵鸟蛋收了去。
甚至还笑眯眯地说:“以后还有只管送过来。”这边的确没人会养鸵鸟,这蛋拿去做菜下酒,就不愁没人吃。双马县南来北往的货商走贩不少,做生意的人不缺那两个钱。
李山面上老实一笑,又说了些恭维的话才离开。
让他再去弄鸵鸟蛋他也没那个本事,上次能弄来两粒,还真是走了些狗屎运。
刚好是头天在一家客栈落脚,那儿来了户商旅,运了一车鸵鸟,有个不老实的下人趁主家吃饭的空隙,悄悄从笼子里偷出鸵鸟蛋,恰被李山发现,李山眼珠子一转,便跟那人掰扯,说要去告发了他,那人怕出事,最后咬牙匀了李山两粒。
李山是个谨慎胆小的,得了东西,立马就揣着回了家。
换了钱李山就出了酒肆,他身后背着背篓,里头放的是冬笋,冬天能吃的菜本来就少,这东西庄稼户基本人人都会种,城里人倒要买。
李山在市集边角找了个位置坐下,早上逛集市买东西的人多,半个时辰的功夫一箩筐的菜也都卖了出去。
收好钱,本来准备去布庄,不想见着路边围着几辆马车,李山便跟着挤进去看了看,却是卖香料脂粉的。
听旁边的人说,是什么西域拂菻那边过来的东西,各色香粉瓶瓶罐罐的摆着,还有什么铜胎掐丝珐琅,样式好不精美。
李山摸都不敢摸,怕给人弄坏了。不过看着那漂亮小圆盒,据说是香粉,味道挺好闻,琢磨着家里那个可能喜欢,这样好的东西也合该配她才对。
遂指了一个,朝人问了价格。
“二两!”那伙计瞥一眼睛,高声回答。
这价钱好悬没把李山吓得手都,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又问了一遍:“你说多少?”
他不是没买过脂粉,玉面轩家的粉都才三十个铜钱。
卖东西的小伙计眼皮半撩,似笑非笑道:“这位客官,您只说贵,却不知道我这些东西是打哪儿来的。”
也不是真让人回答,他抬手朝着边指了指,悠悠道,“西域那边,别说二两,我这车里头五两十两百两的好东西都有,这算什么。喏,不然你拿旁边小盒的,那个只需一两。”
说完转头又吆喝起来。
买东西的人实在是多,这样的车也不常来,大约是经过这地界停一会儿。
懂行的人都知道,像这样四五辆大马车的过来的,绝对是哪家的大生意,会在这就地贩卖,应该那些个家奴掌柜想搭着主家的便利自己倒腾些货来卖,如此很能赚上一笔,一般在路上就能卖完。
碰上这样的机会的确不多。
见不少人买了,李山索性一咬牙,从怀里的兜摸出钱来,仔细数了一遍,随后选了个红蓝花纹仕女图的小圆盒,付了钱。
买好了东西挤出人群,李山咧着嘴笑,心想回去给那乖乖哄她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