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藤沉吟了片刻,回答:“淄尧和北夷的一个部族相邻,是故混杂的人极多,来往两地的生意人络绎不绝,极为繁盛,当地富商不少,但穷人也多。另有一点,北地别的地方这些年时时会出些乱子,但淄尧却不一样,奴听说是淄尧那里的驻守官和北蛮部落那边达成了个什么协议,故而淄尧城内很少有人敢明目张胆生事端。”
明湘湘边听得起兴,调笑:“北夷真如传言那般凶恶?”
春藤回说:“较之大乾人身量上的确要高大许多,一般来大乾做生意的夷人,大面上不会惹事。”
明湘湘点了点头,又似真似假说:“你说香料香膏这等生意,在淄尧可做得?”
春藤哪里敢随意说这种问题,面露紧张。
明湘湘淡淡瞧她一眼,“我不过随口一问,何须这么紧张。”
春藤想了想,认真说:“按大体情况来看,香料脂膏这些东西,自来就是南方地区比北地好,那边气候宜人温暖湿润,花朵香草品种更为丰富。再有一个历朝历代的习惯,他们那边也更多传下来各种秘方和香粉大户,东西层出不穷。北地包括京城,时兴的香料香膏大多都是南方人的生意。”
明湘湘半阖起了眼睛。
春藤补充了一句说:“淄尧和北夷那边去的东西,大多是货商从京城带过去的。
京城乃天子脚下,达官贵人富贵之家怕是数之不尽。
各地的好东西都往京城送,远到西边拂菻的珐琅生意,南边的首饰衣裳香膏等更不用提。
小打小闹的手笔过去怕是要被挤的没了边。最赚钱行当,多被当官的或是权贵一同把持了。
明湘湘从未想早过去京城那地界分一杯羹,那对她而言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主仆两人说了会儿话,春藤见主子似乎又在想事情了,正要退下。刚福了个身,就又被叫住。
“春藤,有件事要你去做。”
“主子吩咐。”
“附耳过来……”
春藤走过去几步,明湘湘手背向外遮,轻声耳语几句。
春藤听了,点头,然后才出去。
一边走一边心中想,主子当真是个厉害人物,分明大多时候都在家中待着没怎么出门,却像是什么事都知道一样。
*
另一头,阿月收到消息,王商户那对姐妹花让她尽快行动。
阿月年岁不大,胆子不小,心思更恶毒,不然不会为了点小利就答应做这种害人之事。
她镇定得很,晚上家中人早早睡去后,待到三更半夜夜深人静,她悄悄起床,摸着黑走到墙边。
那里早已架了一处□□。
她一脚一脚踩稳爬了上去,爬到了墙,然后顺着墙翻到了对面,跳了下去。
阿月动作异常小心,她对明湘湘对这院子不熟,回忆起那天看到的位置,慢慢摸。
明湘湘浅眠,耳朵又极其灵敏,很快从脚踩地上发出的细碎的吱声中醒来。
她眼睛还闭着,身体就坐了起来,静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披着衣服坐了起来。
知道是有人进了屋。
明湘湘耳朵再略动一动,就知道那贼大概在什么位置。
她拿火折子点燃了蜡烛,趿着鞋子悄无声息去了隔壁房。
开门走进,走到床沿坐下。
摸到少年脸颊耳根处,伸出一只手,一下又一下,用点力,捏少年的耳垂。
终于把人从梦中扰醒。
李庭舟迷糊着只觉得耳朵热乎乎的痛,睁开眼看见罪魁祸首就在眼前,眼中愤怒的光简直没化成实体把明湘湘射成筛子。
他刚想出声,只见明湘湘又不紧不慢伸出另一只手,将他的嘴巴捂住了。
一边俯低了些,小声道:“别说话,起来同我捉贼去。”
李庭舟的心思就这样被带了过去。
少年抿着唇起来,飞快搭了一件衣服,随后拿起一根木棍抵在身前,跟着明湘湘一同走了出去。
厨房里,那位阿月姑娘紧张得一门心思全放在了下药上。
好不容易摸到水缸,又小心把木板干多开,从怀里掏出一包白色的药粉,一下子全倒了进去,再又盖上盖子,恢复成原样。
大约是心里太紧张,没注意到外头的蜡烛光。
等一出来,就被李庭舟用力敲了一棍子,抓了个人赃并获。
阿月“啊——!”地叫了一声,反应过来又迅速自己捂住嘴巴,起身就跑,但被李庭舟堵住,结结实实打了好几棍子。
动静一大,春藤和地衣都醒了,穿着衣服跑出来,才惊诧发现家里进了贼。
几盏蜡烛照下来,任你是个什么都无处躲避。
明湘湘轻描淡写吩咐:“绑了,拉过来审问。”
春藤连忙去拿麻绳,她和地衣力气都不小,三两下都把人捆结实。
阿月这时才知道害怕,瑟瑟发抖。
明湘湘走在最前面,进了屋子,回头看了李庭舟一眼:“庭儿去穿上厚袄子。”又对地衣说,“烧壶热茶来。”
地衣自去。
没人把阿月放在眼里,更不会同情,反很恶心鄙视,一个姑娘竟然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
现下这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