嫪毐这边还在吹着枕边风,那边吕府上已经有人来报王太后回咸阳了。
吕相对此不算十分满意,太后回来已经一天有余,消息才传到了他这儿了。但是想到吕梁毕竟是自己的亲信,为此小事惩以大刑并不合适,他也只是冷冷地瞥了吕梁一眼,“下去领十板子。”
吕梁自知办事不利,心甘情愿地下去领板子去了。吕宋一直在吕不韦的身边,却没有为亲弟弟说半句话。他家大人治理国事家事,一向奉行大事集权小事放权,若是无关紧要的事,也尊黄老顺应天道。罚吕梁,自然不会无故而罚。
“将库房里那一斛南海珍珠拿来。”吕不韦吩咐吕宋道。
吕宋去得快,来得也快,刹那间便把有云纹浮雕的漆器盒子放在了吕不韦的案上。吕不韦打开盒子,顷刻间屋内亮如白昼,那一斛饱满圆润,虽是珍珠,却和夜明珠一样流光溢彩。吕不韦本事再大,遍寻天下,也才得了那么小小一盒。
他犹记得,赵姬年轻时最爱这些珍奇玩意儿,金银头面、西域宝石,他只要给她那么一点点,她都能单纯的开心个几天几夜。现在的她已贵为太后,富有天下的奇珍异宝,还会稀罕他这一斛珠吗?“吕宋,准备准备,明日随本相进宫面见太后。”
吕宋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泛着光泽的珠子,府里最受宠的姬妾柳姨娘前几日腆着面皮来和相爷要了,任柳姨娘一顿胡搅蛮缠,相爷也没舍得给。原来,这斛珠是要给大秦最尊贵的女人的。
紫苏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咸阳宫内漫天的风雪,带着玉冠的男子负手而立,深情款款的看着她。他的唇嫣红且薄,微微上翘,很是勾人。他先是对她笑,继而伸出手来对她说,“你跟我走,不要做秦王的女人了。”紫苏一愣,惊喜来得有些太突然了。她飞奔着过去,欣喜地将皓白的手放到他手心,那张暖意融融的脸却赫然变成了长安君的。
紫苏从梦中惊醒,呼吸还有些急促,她居然在睡梦中都还在想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子,真是羞死个人了!
她看了看窗外,天光微明,约摸着也该是时刻起身了。
跃过屏风,她寻了一件樱草色的广袖长袍穿上。
在秦宫和在家里不一样,在家时她好歹是御史长女,梳洗沐浴时虽不如赵姬昨日安排的那样阵仗逶迤,却也有人从旁伺候着。到了秦国就真的不一样了——后宫里的良家子数不胜数,又没有哪个获得位分的,凡事都得亲历亲为。
她走到妆台前,拿起篦子梳了一个极简的发型,又簪了两朵小小的绯色珠花上去。拿着鎏金团花铜镜端详了一会儿下,又画了眉染了唇。这下连紫苏都为镜中人惊叹了,明明是素衣素服,没有太过刻意的装点,镜中那女子粉雕玉琢,肌肤明媚似雪,吹弹可破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狠狠掐一下。眉如远山,朱唇如樱桃丰润亮泽,非常的妩媚娇艳。
紫苏抿着唇笑笑,又想起梦里的那个男子,心中有了些许惆怅。
秦王的寝宫内,嬴政早早的便醒了,他在床上静默的躺了一会儿,就起身吹灭了近前的烛台上燃着的几盏烛火。赵高听到动静,匆忙迈着小步到嬴政跟前,一个劲儿地磕头,“奴才侍奉不周,罪该万死。”说着,竟用自己双手左右开弓打起自己耳光来。
嬴政将他当做笑话,懒与他计较,“无碍,侍奉寡人更衣吧。”
“诺。”
寂静空阔的宫殿热闹起来,抬着金银盆给大王洗漱净手的宫人排列整齐,步履匆匆。放眼望去,很是壮观,只是这些宫人中竟然没有一个女子。秦王连女子近身的机会都不给!也难怪坊间会有诸多的风言风语了。
玄色的冕服上用金线绣了十二章纹,日月星辰昭明,象征发生万物,山龙兴云雨,象征润泽大地。赵高小心翼翼地伺候秦王穿上,又系了同色的绶带。最后将冕冠一丝不苟地为秦王带上,赵高也不怕被人笑话,笑嘻嘻地仰头拍马道,“大王真是龙章凤姿,威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