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侍候紫苏用完膳,又将紫苏带到西边的那间寝房休憩了一会儿。紫苏观察着寝房,紫檀大床采用镂空雕花设计,床体贴金,正红的轻纱罗帐,无限富贵旖旎。寝房里的装饰富贵唐凰,只是空旷无比。细看之下,那同样木质的妆台上已落了不少灰尘。
紫苏无暇多想,习了一上午的技艺已是困倦不堪,翻身在床上倒头便睡。静姝在床外摇头无声叹息,转身找仆人寻了崭新的毡躺,轻轻给紫苏盖上。
紫苏是被两个女官扯起来的,她揉着眼睛,七荤八素的叫了声“嬷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人拉着去简单梳洗且说教了一番。一行人出了门辗转去城南,路过旁侧另一家小院的门前,紫苏忽而驻足。忽然间想起那个在梅花间与她四目相对的少年郎,不知他回来了没有。
这日午后,紫苏终于见到了咸阳第一名伶——殷姬。殷姬艳冠天下,咸阳城中无人不知。紫苏看见她眉间带着轻愁体态婀娜地立在雪中,只是那么一眼,便被殷姬的媚态所吸引。哪怕紫苏身为女子,也不禁惊叹,天下间竟能有如此妩媚与脱俗相并存之人。但众所周知,殷姬值千金的不是她那张脸,而是她精于男女和|合之术,无数高门公子都恨不得死在这朵牡丹花下。
紫苏不禁多看了几眼——殷姬怎么看都不像放|荡的女子。
殷姬教习时声音温温柔柔的,若不是字字句句语出惊人,紫苏说不定会当场睡着。
“你要侍候的不是一般人,若是不能在房|事上拴住男人的心,便再难脱颖而出了。”
“女人侍奉男人,不止有那一种方式,聪明的女人,懂得动用自己全身的器|官。”
诸如此类的话,殷姬说得稀松平常,紫苏听得面上却是要滴出血来。红得无边无际,像要燎原一般……课程结束时,殷姬又轻笑着递给紫苏一本书,“这本书是我的珍藏。里面的内容你先拿回去参悟参悟,过些时候我会亲自教你。”紫苏打开,悄悄瞥了一眼,“啪”的一声又迅速关上。
这个,这本连环画,真是生动异常。
她再也没有比此刻更想逃离咸阳了,她一介良家子,却被逼着学习这些不入流的东西。只愿日后不要用到这些东西,若真的找到一个疼爱她的人,又何需她用这样的方法讨好他呢!紫苏柏拉图式地想着。
因为心里有些委屈,女红课上她也一直神色恹恹的,绣得东西歪歪扭扭,像是家里妹妹紫芝养得小蚕。
日落时分,两位女官和静姝终于从宅子里走了出来。紫苏被憋了一天,刚踏出门来就没有了正形,欢兴雀跃招来两位女官一路的白眼。
紫苏仗着自己在赵姬面前是个傻货,索性死皮赖脸地向两位女官提出想要在市集中逛一会儿。两位女官对视一眼,整齐划一的皱眉,又异口同声地答应了。“姑娘和静姝一块儿去吧,老奴们就在这里等着。姑娘要快些才好。”这两位女官只当紫苏是个傻子,赵姬好吃好喝的给着,大秦富丽又繁华,这傻子肯定舍不得跑了的。这不,在赵国那穷乡僻壤定是连集市都没去过,所以才向她们提出了这样的请求。
紫苏拉着静姝一阵疯跑,果然傻也有傻的好。特别是那些自以为是的人,总是爱在傻子面前显摆自己的聪明。紫苏走马光花,看着人头攒头,听着摊贩吆喝。看看市井间的人闹,觉得还是人间烟火好。咸阳宫的天家富贵,还是不如普通百姓的穷酸生活自在。
紫苏眼睛一亮,停在一个西域人的摊前,直勾勾的看着西域商人售卖的东西。花花绿绿晶莹剔透的果干和匀称墨绿的陈茶混在一块儿,是八宝茶!光是看着就觉得酸甜可口,勾得她味蕾颤动。
她想买上一些,可是买多少合适,却犯了难。紫苏在这个时代已经过惯了甩手的日子——家务大处有阿母在操持着,小事都有下人小厮打点。她自然不知道度量衡了。何况,战国末期秦国尚未一统天下,六国之间各行其制,度量衡非常之混乱。
紫苏咽了咽口水,怯怯地说,“我要,我要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