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西域商人吹胡子瞪眼,这小姑娘是来砸场的吧。一点点是多少?一两二两三四两?多了那小姑娘不高兴,少了他这儿哪赚钱?他干脆挥挥手,那意思是不卖了!
紫苏难得看上一样东西又求而不得,再想想那平日里吃得煮得黑乎乎苦涩涩的茶糊糊,她跺了跺脚,泪眼汪汪、可怜兮兮地看着那中年男人。
秦王觉得远处那道身影很是眼熟,沉默着想了一会儿,他忽然撇开身后的长安君和蒙恬,大步向街边的小摊走去。近了才发现那女孩子正在和西域商人胡搅蛮缠,似是那西域商人不卖那东西,而她偏偏要!
西域来的东西在嬴政眼中一向上不得台面,透明的珠子、浓郁的香料,嬴政一直都觉得是些恐怖的玩意儿。还有催情的香料更是“出色”,嬴政对此避之不及。上一次,他就差点着了宫里某个女人的道。他为了威慑后宫,一不做二不休将在他香炉里放那种香料的女人和与那个女人住在同一宫殿中的女都人放到瓮中烹煮而死。
看着一个个娇艳美人在沸水中挣扎,一丝快意爬上嬴政心头。难怪有人说他是个变态!
他是天下王者,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
嬴政看清了那摊上的东西,直觉胃里直呕酸水。这是什么怪东西,茶叶和果脯混杂在一块儿。不用亲尝便知道,一定难吃无比。可是那女孩子的眼神却是那么地渴求,她仰着头,露出修长细白的脖颈,倔犟地看着那西域商人。她嘟着唇,上面还带着些晶莹,许是被她蹂|躏久了,樱桃小口嫣红嫣红的。嬴政想亲亲,看是不是会和亲那些女人一样让他觉得恶心。
只是,他并没有这样做。既然她是秦王宫里的美人,就是跑不了的。他不是耽于女色的昏君,也不急在一时。他拿出荷包,找出金条,径直递给小贩。在西域商人的眼中,大秦的环钱不算什么,其他国家的刀币、布币在他们眼中更是一文不值。他们只看重金银,有金银一切都好说。
紫苏只觉得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是来和自己抢东西的,并且出手阔绰。她带着怒气的转身,却在看到那只手主人的面孔时偃息旗鼓。仅仅半日不见,他就又换了一身衣服。湘色滚边袍子,依稀看得出里面还有件冰纨内衫,长发用了金冠梳起,腰间是一块九龙玉带钩锁着金腰带,足蹬黑、赤两色相交印的靴子,一身衣物很是贵重。除了炫富,紫苏竟看出了另外一层韵味:她今日穿了一件樱草色的外衫,和他现下的衣物从颜色到款式都很般配,只怕路人看着他俩就是一对璧人。
嬴政这衣服是下山后去别院换的,山路泥泞,上去时穿得衣服早脏了。他又有些洁癖,要是穿着那身衣服回宫,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段时间也能把他憋得够呛。也不知为什么,在别院换衣服时他突然就想起了今晨看见她穿着樱草色的衣服立在街下笑意盈盈望着他的模样,他心中一动,便也觉得这色的衣服也不是那么难看了,鬼使神差地穿在了身上。
嬴政见她盯着自己看了半晌,怕她看出点端倪,不自然的微咳了一声,“三两便够了。”茶和干果都不压秤,嬴政粗略算了,三两也足够她吃上月余了。
那商贩苦着脸看看手里的金条,到手的金子还要让他还回去,真是不舍得。嬴政看他的模样,暗骂市井小人、无商不奸,嘴上却大方道,“不用找了。”西域商人麻利儿的将东西装在布袋中,递给嬴政时,嬴政却示意他拿给身边的姑娘。
紫苏接过那袋子茶,心中却无半分喜气,整个人都沉甸甸的。因为,她不仅发现,静姝早已被拥挤的人群冲散,不知道哪儿去了。还有这翩翩佳公子,用了一整条金条为她买了三两茶。
金条在这个年代太贵重,一条金条若是到骡马市中去买奴隶,可以买上一群了。紫苏想着自己要怎么报答他,想来想去,也只有卖身于他才还得起了,她可是被当朝太后悉心培养过的。可是她身不由己,赵姬随时准备将她往秦王帐子里送……
紫苏惊觉自己胡思乱想之间已追随着他走出很远,“公子……”
他仿佛不知道她跟在后面一般赫然转过身,眼里满是不耐,“你怎么还跟着?”言下之意,拿了你要的东西便走吧。
其实,嬴政此刻的内心很是混乱。他害怕着、焦躁着。只因为,厌恶女人的他居然对一个仅有三面之缘的女人有欲罢不能的渴求。他是帝王,女人只是开枝散叶的工具。嬴政宁愿孑然一身、孤独终老,也不愿强悍得不可一世的自己有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