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婚的礼物实在太多,顾平宁只挑了关系近的府邸送来的东西,一边登记一边劝说:“殿下,你的伤不轻,该到床上歇着才是。”
“我躺在床上反倒难受,和阿宁说说话就不觉得疼了。”蔺耀阳对这些礼物没兴趣,但为了让顾平宁不赶他,随手拿起一个瓶子问道,“这是什么,怎么闻着一股药味?”
“是胡府送来的养生丸。”顾平宁将瓶子收回来,不放心地叮嘱道,“殿下你动作小些,当心崩了伤口。”
蔺耀阳无辜地收回手,不死心地继续扯开话题试图让顾平宁忘记他受伤这回事:“胡府是姑姑不日要嫁的那个?怎么在大婚的时候送养生丸,是阿宁你身子不舒服吗?”
“没,我好着呢,就是有些乏了。”顾平宁实在不放心看肩头绑满绷带的安王殿下继续在这里东摸摸西戳戳,于是放下手中的笔开口道,“殿下陪我一起回屋子休息好不好?”
蔺耀阳高高兴兴地起了身,还是试图用仅剩的那只胳膊来推轮椅,被顾平宁眼疾手快地阻止了:“我自己可以,再不然还有红缨呢,殿下你顾着些伤口。”
“可是我都还没有帮你推过轮椅。”
“等殿下伤好了想怎么推就怎么推,但今日不行。”
好不容易回了屋,顾平宁是真觉得有些累了,吩咐红缨帮她拆了发饰正准备就寝,一转身就发现闲不住的安王殿下正蹲在地上,伸手到泡脚桶里亲自试水温。
“阿宁,这里面药草都加好了,水温也正好,你可以过来泡脚了。”
这一刻顾平宁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最初这门婚事对她而言,是身为顾家女儿不得不扛起的责任。她的出游梦因此而断,她的终身大事因此再没选择的余地,若说她心里没有一点点不甘,是骗人的。
当然她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安王比她想象的更好,虽说有是为人做事奇特又天真了些,可他那赤城坦荡的性子却总能让她的心情明媚起来。
顾平宁曾想过,只要皇家能好好待她们顾家,只要安王不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她便会用一生好好扮演一个合格而标准的安王妃。
只是这样的想法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不知不觉变了。
可能是他毫不犹豫挡箭护着自己的时候,可能是他无论什么事都无由来相信自己的时候,也有可能更早,在他一言不合就天真幼稚陪着进大理寺在狱中告白的时候。
一向来理智又冷静的顾平宁不知道那种热烈直白的喜欢和爱是什么模样,但这一刻,她看着半蹲在地上,脸上笑的傻乎乎的蔺耀阳时,突然就觉得,好像嫁给他也不错。
这个念头来的突兀又自然,搅的顾平宁心跳快了两拍。
她挥退了侍女,整个屋子只剩下他们两人。
蔺耀阳目光闪闪,不仅没有要避开的意思,甚至还跃跃欲试想用剩下的胳膊将顾平宁抱到床上去。
“不用殿下,我自己来就可以。”
这新房里的床是参照她闺房里的床定制的,不仅高度适宜,床沿边还有固定轮椅的暗扣。
顾平宁用手撑着将自己从轮椅挪到床上。
明明是做惯了的事情,可在这个大婚的夜晚,在一旁蔺耀阳的注视下,她总无端显现出几分狼狈。
“殿下不转身吗?我要脱鞋袜了。”
“我们今日已经成婚了。”蔺耀阳抬头小心翼翼地去看顾平宁脸上的神色,而后轻声问道,“成婚了,也需要避开吗?”
顾平宁实在不习惯将双腿露于人前,但她也知道,一旦两个人成了婚一起生活,这样的情况无可避免。
于是干脆一咬牙掀起裙袍,脱了鞋袜。
顾平宁的脚很白,是那种常年被捂得严严实实不见光的惨白,青色的血管在薄薄的皮肤下显得极为明显,透露出不健康又没有生气的模样。
因为常年没有运动的原因,她的小腿和双脚都显得十分孱弱,虚虚浮浮,总之肯定算不上好看。
顾平宁低着头将腿挪进泡脚桶里,没有去看一旁蔺耀阳的神情,只是愣愣地看着冒上来的白气出神。
“阿宁,我前段时日向太医学了活络经脉的按摩之法,可惜今日伤了手,那刺客真是讨厌。”
蔺耀阳的声音在顾平宁的耳边飘飘渺渺不太真切,她好像感觉到对方挤过来和她一起坐在床沿边上,挨的特别近,说话的声音也特别柔和。
“太医说你的伤可能时不时就会疼,泡脚按摩都有助于血脉流畅。阿宁,等过两日我伤好了,我替你按摩好不好?”
“嗯。”
“听说你喜欢古籍,我寻了些回来,就放在床头边,你习惯晚上看会书再入睡对吧?”
“殿下怎么知道?”
“就、就偶然听到……”
作者有话要说:小耀阳同学还是很可爱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