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地上的胡执礼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虽说他被绑走的动静不大,但他府里各处的眼线显然已经飞速将此事上报,这一会儿太子和顾含光出面,应当是他背后利益交织的各方势力出手了。
胡执礼猜的没错,匆匆推门而入的太子一看到胡执礼被五花大绑、脸上血痕清晰可见的样子就皱了眉,冷言轻斥道:“先将人放了!”
顾平宁不紧不慢将匕首微微下移,直到抵在胡执礼的脖颈才幽幽开口道:“太子殿下何事如此着急?不过不巧,我这儿还有点琐事未处理完,可能要劳烦您稍等一下了。”言罢继续低下头,看着胡执礼再次紧绷的神色轻声道,“胡二公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刀锋已经在胡执礼的喉咙处划出一道浅浅的血色,微微的刺痛感让他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距离。
原本以为太子能救下自己的胡执礼心情大起大落,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质问道:“顾平宁你疯了吗?”
被点名的顾平宁甚至还轻轻笑了笑,手里的匕首转了个面,又往里压了一分。
“阿宁!”顾含光无法再继续保持沉默了,他上前一步急切道,“阿宁你把匕首放下,别脏了自己的手!”
飞叶出了剑,用没出鞘的剑拦在顾含光的身前,不让他靠近的意味十分明显。
顾平宁没有抬头,也没有接话。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怎么着也要问出个准确的结果,否则等那些个利益交织的权贵掺和进来,他们这一晚上的功夫全白费不说,也就别想再想从胡执礼最终撬出一句真话。
太子眉头皱的死紧,见状也跨步上前。
蔺耀阳犹豫再三,还是挡在了自家皇兄面前:“皇兄,阿宁她有分寸。”
有分寸的顾平宁果然放下了匕首,可没等在场众人松一口气,就见顾平宁从轮椅里的暗格掏出一个银色的瓶子。
飞叶的眼角抽了抽,当初收东西的时候嫌弃贺礼凶残,这会儿还不是拿来用的欢快。
呵,口是心非的大小姐。
顾平宁打开了瓶上的塞子,离得最近的胡执礼瞬间就闻到了那股子刺鼻的味道。他精通药理,已经闻出其中主要的成分,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
“胡二公子看样子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
顾平宁将瓶子微微侧倒,一滴黑褐色的液体从瓶口滑落,落在距离胡执礼右手不足三寸的地面上,“嘶啦”一声冒起白烟。
“再问一次,暗室里的人是不是姑姑的孩子?”顾平宁将瓶口一点点挪到胡执礼嘴边,客客气气问道,“或者胡二公子想试一试这东西的味道?你知道的,我下的去手。”
这威胁人的语调甚至还带一点温和的味道,听在胡执礼的耳中却不亚于平地惊雷。他在这一刻终于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会如此忌惮一个不良于行的闺阁女子。
他毫不怀疑自己若不如她所愿承认暗室里那人的身份,这位惯常已柔弱面貌示人的顾家大姑娘,当着会当着太子和安王的面,一点点将这瓶化尸水灌进他的口中。
“是。”胡二公子盯着顾平宁的眼睛,“那人是我和碧琴的儿子。”
顾平宁闻言手一抖,差点没忍住心中滔天的怒意将手中化尸水砸在他的脸上:“你囚禁自己的亲生儿子十多年,是为了以他的血入药,葆你青春不老?”
“顾平宁你别逼人太盛了!你最想问的我已经回答了你,你还要当着太子殿下的面杀了我吗?”
被点名的太子看着拦住自己身前的弟弟,只觉得自个儿这会儿像个非要救出恶人的大反派。可胡执礼此人实在牵连甚广,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道:“平宁,他明日还要向皇祖母献药。”
顾平宁并未将手中的银瓶移开,转头去看这位太子殿下:“把姑姑的儿子交到我这里,我便放这位问心无愧的胡二公子回去继续制丹献药。否则我这手一抖,还要劳烦太子亲自搜胡府找药了。”
场面僵持住了。
顾平宁手里捏着胡执礼的小命,态度十分强硬。在场的人都知道这胡执礼若真死在这里,怕是会牵扯出不少的事端。可顾平宁摆明了不在乎,就算她今天当真杀了胡执礼,看见这一切的太子还能将她也一起杀了不成?
这关头上,皇家不会动她。只要不是皇家下明旨降罪,顾平宁根本没在怕的。
胡执礼背后相关的利益者会出手杀她?那就让他们来好了,她的命都被萧劫悬赏给各方势力了,难道还怕多几波人来刺杀不成?
太子此刻只觉得之前自己简直被蒙了眼。
顾含光说自家妹妹体弱多病弱不胜衣,蔺耀阳说他的小王妃娇娇怯怯可怜可爱,而他竟然就真的这么相信了!
这会儿大越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只恨不得让自己的好友和弟弟睁大眼睛看看清楚,看看清楚这顾平宁,除了不良于行外,哪里有一丁点娇弱的样子。
但是顾含光听到胡执礼囚禁了他那位素未蒙面的表弟是就已经冷了脸,完全没觉得自己妹妹这样的做派有什么问题,甚至还想帮着一起将化尸水灌进胡执礼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