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碧琴摔了手中的茶碗,飞溅的茶水和锋利的碎瓷片躺了一地。
“你、你说什么?”顾碧琴上前死死地抓着顾含光的手腕,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阿睿,阿睿他没有死?他在哪,我要见他,带我去见他!”
顾平宁在心底叹气。
关于那位表哥她曾有过各种猜测,但现在看来,她姑姑对自己这个孩子的事,是当真不知情。
对于顾平宁来说,发现阿睿,救出阿睿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她从来没想以此做要挟,来逼迫自己的亲姑姑。
可这一次,顾含光却是铁了心。
他的声音都在不自觉地发抖,却依旧硬咬着牙低声道:“他被胡执礼囚禁多年,放血制药,现在身体情况糟糕。姑姑若想见他,就告诉我当年的真相。”
这院子里的动静不算小,被惊动的梅氏和顾平玉匆匆赶来时,就听到顾含光哑着声音一字一句质问道:“阿宁坠马,到底是不是姑姑动的手?”
顾平玉被这句话震的当场愣在原地,而后缓慢转头去看坐在轮椅上没什么表情的顾平宁。
梅氏的脚步也停住了,她看着情绪明显不对劲的儿子,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顾碧琴仿佛没有看到厅内的其他人,她只是盯着顾含光的眼睛又重复问了一遍:“阿睿真的还活着?”
“是。”
“我说出当年之事,你就带我去见他?”
“是。”
顾碧琴一点点松开了顾含光的手腕,转过头去看安安静静坐在轮椅上的顾平宁。
“是我动的手,也是我将七星草放入平安符中。”
顾平玉听到这里已经几近崩溃:“那七星草,是放在给我的那个平安符里的是不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啊姑姑?”
只有顾平宁从头到尾低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质问,除了轮椅扶手上被指甲划出两道深深的痕迹,再看不出一点失态的样子。
顾碧琴仿佛没有听到顾平玉的问话,她看了顾平宁一眼,又收回目光,只重复道:“带我去见阿睿。”
站在她面前的顾含光双手死死地握着拳,如果不是眼前的人是他们的亲姑姑,如果不是因为她怀着身孕,他简直恨不得一拳揍上去。
“为什么?”顾含光的眼里布满了强忍着暴怒的血丝,几乎是怒吼出声道:“为什么要害阿宁和阿玉?”
“先带我去见阿睿。”顾碧琴脸色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却又强撑这一口气高声道,“我会说的,现在,先带我去见阿睿!”
“你……”
“哥!”一直沉默不语的顾平宁终于开了口,“先带姑姑过去吧。”
顾碧琴闻言没有回头,直直往门外走去。
“姑姑,见过睿表哥后,还望你给个解释。”顾平宁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毕竟我在轮椅上坐了六年,之后还要继续坐上十六年,二十六年,我想至少,我有权利知道这背后的缘由。”
一行人转道安王府。
胡启睿的情况比预想的更加糟糕。
顾平宁等人到的时候大夫刚刚施针结束,他收起银针,对着顾平宁拱手行礼道:“王妃,这位公子气血亏损极其严重,没有好生调养,却常年服用大补之物,以至于血气几乎消磨耗尽,长期昏迷不醒。”
顾碧琴在看到人的一瞬间就扑了过去,飞速撩开他的头发,在他右耳背后看到了一颗小小的红痣。
“是阿睿。”顾碧琴眼泪噼里啪啦落下,又慌慌张张用手抹去,“真的是阿睿。”
顾平宁见不得她哭,这会儿又不好劝,于是转头问道:“大夫,他的气血亏损可养的回来?”
“回王妃的话,气血损耗太重于年寿有碍,只能小心将养着。”
“什么叫于年寿有碍?”顾碧琴猛地转头过来,“阿睿他到底怎么样了?为何会变成这样?”
“这……”这位安王府供养的大夫为难地看了顾平宁一眼,语气支吾。
“直言相告吧。”
“是。这位公子已经伤到身体根本,若是小心调养,在下可保其三年无虞。至于根由嘛……”大夫摸着胡须叹了口气,“这位公子的两侧手臂布满了多条整齐的刀痕,在下斗胆,怀疑这气血亏损是常年放血所致。”
顾碧琴在听到前半句时就已经软了腿,等她抖着手掀开胡启睿两边的衣袖时,已经控制不住情绪崩溃大哭:“他怎么敢啊,阿睿是他的亲生骨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