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耀阳“噌”地从桌子旁站起来,整个人的身子紧绷,死死盯着从匕首上低落下来的鲜血。
高项有些摸不准他这个反应。
蔺耀阳护着顾平宁是他们一早就知道的事情。如果药没起效果,高项并不觉得蔺耀阳能眼睁睁看着顾平宁在他面前受伤却毫无动作。但如果药起了效果,蔺耀阳现在这一副紧张到不行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
这边两人正隔着一张桌子对望,那厢顾平宁低着头,左手已经悄悄摸上那把捅进她右肩的匕首把柄。
说时迟那时快,顾平宁猛地一把拔出右肩上的匕首,整个人突然从椅子上暴起,直直扑压到高项身上。
“砰!”
这一股子冲劲又狠又猛,高项正扭头琢磨蔺耀阳的表情,一时不查,整个人就被死死压在地上。
而那把闪着亮光的匕首,不偏不倚,正卡在他的喉咙口。
“你能站起来?”高项甚至顾不得那把威胁自己性命的匕首,不敢置信地高声喊道,“你的腿竟然没有废?”
顾平宁此时的姿态绝对称不上好看,甚至可以说是狼狈不堪。
她压制着高项,自己半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右肩上被匕首捅出来的血窟窿噗嗤噗嗤往外面涌血。
可她似乎丝毫察觉不到身上的痛楚,左手稳稳地持着带血的匕首,轻轻往里压了三分,说话的语调甚至还带着轻快的笑意:“高大人最好不要随便开口,否则我这手一抖,高大人雄心壮志未酬,可就死的冤枉了。”
“你以为我会怕死……”
“大人!”
这屋内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外面的人,领头的女子带着人冲进来,看到高项竟然被顾平宁反过来挟持,惊吓之下连带着声音也尖锐起来:“你在干什么?还不快放开大人!”
“呵。”顾平宁反手就在高项脖子上划出血痕,“姑娘说话还是客气一点的好。我胆子小,受不住这么一惊一乍的架势,这一个不小心,手里的分寸可就把握不好了。”
那女子见状果然安静地闭了嘴,反倒是高项不甘寂寞,不顾匕首的威胁挣扎着开口道:“高路你不要听她……”
“你想要什么?”高路直接打断了高项的话,只盯着顾平宁沉声问道,“要怎么样,你才能放了大人?”
终于,在被囚禁多日后,主动权终于回到了顾平宁的手中。
纸上写的没错,这些人啊,果然对高项的命在意的很。
“我要的很简单。”顾平宁不着痕迹地看了杵在桌沿边的蔺耀阳一眼,才不紧不慢继续道,“放我和殿下出去。只要让我们回京,我保证你们大人性命无忧。”
“不可能!大人绝对不可能跟你们归京!”
高路又不傻,京城是什么地方,昭武帝和太子对他们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哦,现在说不准还要添一个顾家。他们大人一旦入京,必定是凶多吉少。
“况且你的腿……”高路上下扫了她一眼,到底顾忌着高项的性命没敢说出太难听的话,“你行动不便,真以为一把匕首就能挟持着大人一路归京吗?你未免太看不起我们了。”
顾平宁听完这话,似乎是很赞同地点了点头。
刚刚在这上面吃了大亏的高项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下栽在同一个坑里,仗着顾平宁要拿他做人质不会随便下死手,直接开口大声喊道:“她的腿疾是假的!她能站起来!”
这话一出,高路一行人都开始如临大敌。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顾平宁竟然藏得如此之深!
顾家的大姑娘身有残疾常年坐在轮椅上本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只不过和普通不良于行处处受制的残疾之人不同,顾平宁的那架轮椅功能堪称逆天,在她的手里反倒成了杀人防身的大利器。
天泽,金陵,包括他们云皓在内,所有派过去刺杀的人都吃过那架轮椅的亏。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在安排这一场截杀的时候,目标明确率先毁了顾平宁的轮椅。在他们看来,没有轮椅防身的顾平宁根本不足为惧,只是一个随便他们捏扁搓圆的面团子罢了。
可谁能想到这面团子竟然瞒了所有人这么多年!
她不仅能站起来,还身手矫健,反过来挟持了高项。
顾平宁可不管面前的这些人在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她眯着眼思索半晌,突然松了口:“你说的也对,带着人质确实不好行动。这样吧,让殿下回京,我和你们的高大人,就在这里等消息,哪也不去。如此,你们总该放心了吧?”
这一步退让简直让高路猝不及防。他们本来就没打算伤害蔺耀阳,放他回去虽说错失了一次大好机会,但也无妨,下次再找机会就是了。
只要高项和顾平宁还留在这里,高项脱身,顾平宁的命自然可以用来交换名单。
高路几乎就要松口同意了,却再一次被高项出声打断:“你的记忆竟然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