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屋里出事了吗?”春香站在门口候着,听见里面的动静关切地问。
叶蓉道“无事,水洒了,我自己收拾收拾。你们不用在门前候着,去耳房歇着吧。”
窗子打开一条缝隙,叶蓉透过窗子,看春香走了才合上。
她熟练地弯下腰,伸手抱住顾华庭,让他靠着自己,带着温热的素手一下又一下地安抚着他的后颈。口中哼唱着江南水乡的温柔小调,一口的吴侬软语,细腻轻柔,如让人泡在了云端。怀中暴躁的人受到这安抚渐渐平复下来。
这不是顾华庭第一次发病。
叶蓉入府没到一月,顾华庭几乎是夜夜都来,叶蓉初经人事受不住,就谎称自己来了葵水要缓上几日。
顾华庭不知信了没有,当夜他没走,眼里那抹戏谑看得叶蓉心头发毛,“来都来了,就先在你这凑合一晚。”
叶蓉怕他趁着自己熟睡时胡来,就让他去睡床,自己去睡软榻。
顾华庭不悦,强势地把她抱到床上,两人外衣都没脱,就这么盖着被子睡觉。
就是在那一晚,叶蓉发现了顾华庭的病。
夜里,叶蓉本来警醒着腰间的那只手,后来抵不住困意,就睡了过去。
没多久,她迷蒙之中听到枕侧的人压抑地闷哼一声,腰间的大掌也拿走。他下地之时,打碎了床头的琉璃盏,惊醒了叶蓉。
叶蓉掀了被子,掌上烛火,明黄的烛光照亮了一室。
看向地上背对着她的的人,顾华庭蓦地一抬头,那双阴鸷的眼里透着杀意,戾气浓浓,吓了叶蓉一跳。
这是第一次,她如此害怕顾华庭,他的那双阴沉的眼杀机四露,是真的要杀了她。
叶蓉不敢动,她咽了咽唾沫,手心里汗津津的,明明是冬日,却让她后背出了一层薄汗。
她尽量稳下声音,不显得那么害怕,柔声道“六郎,你怎么了?”
顾华庭一步一步走上前,向她逼近,伸出右手攥住了她的脖颈,慢慢地用力收紧,他在她耳边低语,“既然都看到了,就不能再留你了。”
叶蓉一阵心惊。
他两指收紧,叶蓉呼吸愈加困难,如干涸的鱼。
她两只手不停地拍打他的胳膊,但力量悬殊,本就无济于事。
叶蓉脸色发青,呼吸越来越弱,她以为,她就要死在这了。顾华庭又突然松开了手,猛地向后退了几步,一脚踹掉立着的屏风,如一头狂躁的野兽。
叶蓉扶着床榻,大口大口地呼吸,不停地咳嗽,眼睛始终注视着发怒的人,生怕他再一个怒气,要杀了自己。
过一会儿,顾华庭突然停下来,双手抱头蹲在地上,面色煞白,狰狞又痛苦。
屋内一片狼藉,地上的人久久未起,不见了平日恣意妄为,现在瞧着,竟多了几分孤苦。
叶蓉想起幼时她生病,也会难受头痛,母亲就会抱着她给她唱民间的小调,哄着她睡了,也就不会感觉到痛苦了。
顾华庭现在是杀不了她,可难保他好之后不会杀了她。她必须要为自己做打算。
叶蓉稳了下心神,缓步走了过去,她只穿了罗袜,步子小,踩在地上的声音轻,不知道是顾华庭没有发觉,还是压根没想理她。
很快走到他面前,叶蓉蹲下身,抱着他的后背,她明显感觉到身下人在抗拒,叶蓉不松手,就死死地抱着,起了嗓唱曲儿。
那晚的月色很美,但再美也无人去欣赏。
许久,歌声不知何时停了,顾华庭慢慢平静下来。
他动了动,身后的女郎将重量全部压在他身上,顾华庭站起身,女郎身形没稳,就要往下掉,顾华庭抬手把人抱在怀里,怀中人不知何时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顾华庭眼垂下看女郎恬静的睡颜,他神色微动,薄唇紧抿着,眼中变得清明,却又带着从未有过的异样。
翌日叶蓉起了身,枕侧的人早已离开,屋里也被收拾得妥当,叶蓉揉了揉脸,想不到她竟然在魔罗发病的时候睡着了。
后来又又过几次,叶蓉熟练地抱着他,像是抱着一个孩子。顾华庭自然地靠着她,没再抗拒。
“六郎,好些了吗?”
叶蓉感到怀中的人渐渐平复,她停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