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的夏天来得格外迟,天气不算太热,与往年不大一样,江大一教附近有一个荷花池,现今正是花开时节,亭亭玉立的夏荷生了满满一池子,简直夺目。
荷花池里放养了不少观赏性的鲤鱼,许多学生都爱去那里喂鱼,散散心,乔西也时常去,不过每次都是为了等傅北,无聊没事干才坐着喂鱼。她不想打扰傅北上课,就很少会进教学楼,不过偶尔觉得太热也会去教室外面等。
乔西的穿衣风格还是老样子,多数时候都是简单的T恤、短裤,毕竟纹身时这么穿比较方便,她不怎么穿大牌,十分低调,所以在打扮上与一般学生无异,加之一张脸长得好看,看起来年龄就不大,以至于许多人以为她也是江大的学生。
因着时常跟傅北一起出现在江大校园里,其他学生就以为她是傅北带的研究生,有时还会喊一声“学姐”。
乔西乐得不行,等出了学校,故意挽着傅北的胳膊,拖着声音喊道:“傅教授——”
傅北斜她一眼,不应答。
再一次去教室外等人,有小男生厚着脸皮过来找乔西要联系方式,傅北教的大一高数,小男生还未满十八,站在乔西面前直接臊得满脸通红,连耳朵尖都红了。见乔西站着不动,都不敢抬眼看一看,整个人就杵在原地。
不是第一回遇见这种事情了,就连在池塘喂鱼都有过,只是乔西没有告诉过傅北,而这回正正被撞上。
彼时已经下课,学生们纷纷散去,也有一部分留在教室里有意无意地看热闹,与小男生同行的几个人直接起哄,搞得周围的人都往这边看。
乔西真没想到这一遭,为难地瞥了眼讲台的位置。
傅北睨了这边一下,眼神锐利而深沉,很快又收回去,面无表情地整理资料,不慢不紧的,气势极具压迫感,当听到那群男生又在起哄时,她皱了皱眉头,眼皮子一掀,目光直接扫过去,眼神中的不满与不耐烦之明显,教室里的气压都降低了两分,瞬间变得压抑沉闷,一群人连忙噤声。
虽然不闹腾了,可一群人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笑,你推我让地瞅着乔西那里。
乔西无奈,将傅北的反应收入眼底,正要拒绝小男生,小男生却在这时开口,似乎是感觉到没戏了,他脑子一转变得主动,赶忙塞了一张纸条给乔西,飞速地说:“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现在的学生可比她们读大学那会儿主动,乔西哑然,不过还是立马回绝:“不好意思啊,我有对象了。”
快刀斩乱麻,不给人家留一点念想,干脆果决。
小男生又尴尬又难堪,脸都快红得滴血,其实早在行动前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想到过这种可能,但当乔西真这么说,还是觉得臊皮丢脸。他没有让开,大抵是有点不甘心。
乔西对这样的反应已见怪不怪,不着痕迹退开些。
等小男生回过神,拿着书的傅北已经站在他面前,傅北穿的轻薄小西装搭配裸色高跟鞋,看起来比他要高一点,对方气场十足,眉眼间隐隐有些愠怒,轻飘飘瞥了小男生一眼。
傅北在江大是出了名的严厉,成天都是一丝不苟的样子,上课连笑都不会笑一下。被这么看了一下,小男生心里发怵,硬着头皮喊道:“教授。”
严厉之余,傅北这人也不难相处,平时学生们喊她,她都会回应,嗯一声或者点点头,独独这次毫无反应,收回视线,看了看乔西。
乔西挑挑眉。
直至出了教学楼,这人还是那个严肃的样子。
乔西走得慢吞吞的,边走边观察她的反应。
傅北也走得慢。
“我拒绝了,”乔西突然说,往旁边挪了半步,与对方胳膊挨着胳膊,“你又不是没听见。生气啦?”
傅北脸色缓和了点,垂眼瞅过去,低声说:“没有。”
“哦。”乔西语调上扬,“真没有?”
两人渐渐走到了僻静的松树林,这是回办公室的必经之路,与学生寝室的方向恰恰相反,正值饭点几乎遇不到人。傅北始终随着乔西的脚步,对于这个调侃置之不理,过了好一会儿,才不咸不淡地说:“没生气。”
犯不着跟一未成年置气,可吃味是肯定的,刚刚她脸色多难看,神色简直沉郁。
“那就是吃醋了。”乔西故意说。
傅北没有说话。
走出一段路,趁四下无人,乔西不动声色地去牵这人的手,孰知在这一瞬间被对方搂住了腰,不等反应过来,唇已经被堵住了。
傅北从不在这种公众场合表露情意,这一次格外“蛮横”,一个吻迟迟不结束,越吻越深,半是强势半是温柔地撰取乔西的气息。
那天晚上两人在浴室里待了许久,花洒里的热水就没停过,热意灼烫,在这个闷燥的夏季格外磨人。乔西是被抱着出来的,累得连动一下都没力气,她眼尾薄红,眸子有些湿润,最后还是傅北帮她吹头发这些。
“学姐”名花有主的事情被传开,后来乔西再没遇到过类似的表白乌龙。
至于向她表白的那个小男生,运气不太好,高数上下册都是傅北教的,每节课必被提问,课上连偷懒放松一下都不敢,一走神就会被点名。不过正是因为如此,小男生高数成绩一直都不错。
荷花凋谢的时节,天气渐渐凉爽下来,由于工作的缘故,傅北接连出差了两次,其中有一次是出国交流。
乔西没有陪她出国,傅北也不愿意,让安心等着,毕竟不是出国旅游,跟着团队跑来跑去又麻烦又累。乔西留在店里,心情好了就接单干活,心情不咋样就约唐艺出去逛街购物。
有一次去七井街商场那边,她们遇到了秋意浓。
如今的秋意浓早已结婚生子,形单影只地推着婴儿车四处看看。
乔西听说秋意浓的婚后生活还算和谐,婆家很有钱,富庶的生活给她带来了巨大的改变,从前她是知性的沉于学术的女强人,现在变成了高贵优雅的富太太,已经不怎么搞学术了,在学校混得不上不下的。
江大那边对此倒没什么意见,因为秋意浓的老公给学校捐了不少钱。
其实刚结婚那会儿,秋意浓还是紧抓着工作,干劲十足,只是后来怀孕生子,家里非得让她来照顾孩子,之后就一直耽搁着,不得不把手里的项目这些转给同事,等到再回到职场,家庭带来的疲惫与工作上的巨大压力让她难以调节过来,实在受不了了,在家庭和工作的双重夹击下,还是将重心转到了家庭上。
她已没有当年的魄力和意气风发,整个人的精气神不是特别好,脸上有淡淡的斑,身材也轻微走样,见到乔西的第一眼都没把人认出来。
还是乔西先开口:“秋老师。”
秋意浓这才想起她是谁。
乔西和傅北的关系在江大教师群体中已不是什么秘密,秋意浓也曾有过听闻,柔柔地笑了笑,应道:“乔小姐,也是过来逛街的?”
“对,”乔西点点头,“听说这边新开了几家店,跟朋友过来看看。”
言讫,向对方介绍唐艺。
三人站在一块儿聊了几分钟,秋意浓说话细声细气的,还是那么大方端庄,不过没聊多久就相互分别,她推着婴儿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