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请不要踩到我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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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透八云是一位文学系男子。虽说现在写小说不赚钱,但他还是一直坚持着“写作”。
然而,娶妻生子之后,他不能够只顾自己,还要顾及自己的家人。体弱多病的妻子阿真,和继承了妻子虚弱体质的儿子雾一,需要钱来养好身体。
八云只好将自己的纸和笔藏起来,扛起父亲留下的斧头,到山里砍柴然后卖柴赚钱来养活家里人。
他的纸和笔,都在箱子的最深处,都被虫蛀蚀。他的梦想,被可怕的生活给活生生地挤死了。
八云在仍然富有梦想的那个时候,将自己精心构思的小说交给珠花社的审稿人,但审稿人收了他的稿子之后却迟迟没有反应,直接把八云赶跑了。
带着自己自认为惊人美丽梦幻的小说前来的八云,回去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带上。他的一颗充满梦想的心,被践踏得什么都不剩下了。
后来,因为家庭缘故,他彻底放下了写作,专心致志地投身于砍柴卖柴这一项“事业”之中。
八云无论怎样也想不到,竟然会有人找上门来,说是想要代为发表他写的东西。
八云请这位穿着华丽衣裳的男人在贫困的家里坐下了,他取了一杯杂质清理的差不多的茶递给了男人。
“我的名字是鲤川无哉,是珠花社的编辑……审稿人。我觉得八云先生的小说特别有意思,非常惊人,梦幻,且美丽。”
鬼舞辻无惨有个手下叫做“响凯”,对方也是个小说家。然而他的小说被人评价为“既不惊人,又不梦幻,更不美丽”,在被多次打击之下,冲动的他杀死了最亲近的人,化身为真正的恶鬼。
“请先别说这个了。”八云挑开了这个话题,“鲤川先生是缘一的家人吗?”
因为之前无惨将缘一称之为“我家的孩子”。
“是的。”无惨转了转手里的茶杯,水面平静,一滴茶水都没有洒出来。
“他随随便便跑出来的确让我很苦恼……”无惨的视线移向那个坐在一旁和另一个黑发男孩在拍铃球的红发之鬼,“但是我从来没有见他表露出这样高兴的情绪来。”
“这样子也是……高兴么?”八云看不太出来。
“是哦。”无惨低头抿了口茶水,“他一直都是孤单的没有玩伴的孩子,家里只有我和照顾他的姐姐们,但是姐姐们都要工作,所以没办法一直陪他玩。而且姐姐们年龄心智和他不一样,没办法……”无惨没有说下去了。
八云先是感慨了一阵“无哉”家里人的情况,又默默地喝了一口茶。
如果连抛铃球这种事情也能让孩子头一次表露出这么“明显”的快乐的话,那他得……得多孤单啊。
“别谈他了,谈谈你吧,八云先生。我觉得你的那篇《真月物语》写得非常有意思,遣词造句都非常大胆,汉文字也用了不少……想必您曾经得到过高级的教育,文风非常精彩,和其他人那些宛如臭袜子一般的东西完全不同。就是因为您的文字在众多文稿里脱引而出,我才会找到您,希望您能加入我社成为正式的作者。”
“可是……”
阿真的咳嗽声穿过了一扇门。
“写作的话,没办法……”
拿不到足够的钱啊。
八云现在正处壮年,靠身体吃饭的话一天能干上好久,生活上精打细算的话说不定还能存下一点钱来。但是写作的话,不仅不能立马拿到钱,而且说不定会赔上自己的时间以及时间代表着的一切。
“其实除了这件事情以外,我还有一项工作想要委托给你。”
“诶……委托的话,万事屋不是更合适?”
一提到万事屋,无惨就会想起开万事屋的坂田银时,就会想起那个男人差点拱了他们家养了几百年的金色传说级白菜。
想想就来气。
见贵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糟糕了起来,八云立马闭上了嘴巴。
无惨脸色缓缓转好,“我想委托的工作是——照顾我的孩子。”
“他看上去很喜欢你们家,所以我想请你帮我照顾他。作为报酬,我会报销你们家的生活开支以及真夫人以及令子的医药费……这样一来,您也有足够的时间写出更加精彩的作品,也不必担心生活贫困潦倒。”
“不!这样怎么行!”八云拒绝道:“我当然可以照顾缘一,但是我不接受鲤川先生您给我们这么多钱,付出与得到的不成正比,这种事情显然会让您吃亏啊。不行,这件事情我做不来。”
(死脑筋。)
无惨头有点痛。
“既然这样的话……”
“那你就为我们提供柴火吧,你用体力和精力换来的钱,总不至于会嫌弃它吧?”
无惨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拜托你了,那孩子……从来没有遇见过你们这样的家庭。不要看他现在这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实际上心里很高兴。你看见了吗?他的眼睛亮晶晶。”
亮晶晶,像星星。
时透八云无法再拒绝了。因为他真的在那个浑身散发着“孤独”这种气息的孩子的眼睛里,看见某种希望之花正在开放。
从这天起,八云过上了白天砍柴然后把柴火送到珠花社,晚上写作的日子。
过了一段时间,鲤川无哉告诉他他之前以“山村贞”这个笔名写作的《真云物语》发表了,而且大获好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