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地处南方,西北胡人国号北幽,这十几年都与梁交好,时常有商贾往来,不曾有战事。北幽举国信斩日教,大多皇室之人,也在教中有些地位。故此,那日谢琦说崔穆是门主,不是说哪个江湖教派,而是斩日教门主?
“瑶儿,你可曾有事?”
长仪回过神来,看到裴锦正一副瑶儿你快看我一眼的模样看过来,看了他一眼,笑道,“无事,还好郎君过来及时。”
裴锦弯了眉眼点头,手背后揪发带,鞋尖在地上蹭蹭,被瑶儿夸了好开心~
曹师爷带着官差一瘸一拐地被扶着走远,方才那般吃人的气势如鸟兽惊散。
崔穆收好令牌看了谢琦一眼,薄唇微抿,到底什么也没问。他做不到念之那般厚脸皮,从她们出客栈时就跟了一路了,可不就是过来及时吗?有事没事,方才不都一直看在眼里吗?
谢琦亮着水润的眼睛,直到崔穆目光从她身上晃了一瞬移开,才黯着眼眸拉过长仪远了他们几步到墙角。“瑶姐姐对不起呀,一直不曾告诉你我们的身份,其实我是北幽的郡主呀。”她来了梁以后改穿了襦裙,确实像梁人。北幽民风更为淳朴些,怪不得她有这般跳脱的性子。
北幽有郡主在梁?何时入梁的?长仪葱白指尖用力攥了斗篷束带。从她被劫以来,才察觉到,似乎梁中还有一股势力暗中操纵,她与三皇子或许都不知。
“那不是在客栈里拉琴的人吗?”谢琦挽着长仪,指给她看。
长仪顺着她的动作朝暗巷里面看过去,确实是原先在客栈里拉琴的人,此时正靠在其中一个挂红灯笼的高宅墙根底下,还是那般拉着手里的胡琴。
这里红粉胭脂巷,有什么好拉琴的,都是娇软侬语,谁有功夫听那般哀怨之音?
“这人是哪处都能拉琴的。”
“瑶姐姐,你说刚刚那些官差去这巷子里做什么?”
长仪含笑回头看了一直悄咪咪盯着自己背影的裴锦一眼,“去捉盗官印的贼。”
……
梁天安年起,皇帝兴土木,梁皇宫雕梁画栋,粉妆台榭。
太湖石陷,玉栏深处画亭阁。残雪消退,只闻红梅几绽香。
亭台里坐了一抚琴的俊雅郎君,枣色长袍衣襟口缀了狐毛,革带佩玄玉,发顶别玉簪。
颜修生来俊美,喜好风雅,肤色白皙,墨色长发单单束了一道,压着狐毛顺下来。也不怪长仪有时觉得他似女儿家,美中有些病态。
亭外等着的人不敢贸然打扰,待四皇子静王殿下一曲终了,方才进来回禀道,“林将军已出南境。”
男人轻轻颔首,抬手撑着额角,闭眼似是微歇,良久方才淡淡开口,“让华阳那边动作。”
纵使羽翼几近折尽,他那位阿姐还是轻易就带动了一境的藩王。如此,便不能留了……
颜修未曾支撑额角的那只手随意拨了几下琴弦,古琴音断断续续,他觉得如此有些好笑,手上的动作不停,依旧胡乱拨着,随口吩咐一句,“三皇子,也不必让他回来了。”
北边雪灾重,重到回来的路上出些事故,也是未为不可的。
“是。”
男人又随意拨了几下琴弦,觉得索然了,方才起身站起来,折了亭外的一枝梅花在手里把玩,往梁帝养伤的宫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