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慢慢蹲下来,用力捏住那叫秋霜的丫鬟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凉凉地看了一会,就松了手。牙后没毒药。
这一动作下来手上就沾了些粉,他有些嫌弃,随意往地上那人的衣裙上擦擦。
那姑娘眼里带着惊惧,直直地看着他,腹上被他踩的疼痛。但每当要叫出声来,他脚下就重了几分,直叫人闭嘴咬牙忍着。
吵死了……
他更是懒得多看,就脚踩着登徒子乖乖等娘子来救。
窗格纸不知被冷风敲了多少下,长仪才带着莲心姗姗来迟。
裴锦有些委屈,哀怨地看了自家娘子一眼,双目含漆。要不是眼前的场景实在难以让人联想到他被欺负了,这眼神真的挺戳心窝的。
穿着胡裙的身材高挑的姑娘从身后掏出来一截结实的麻绳,冷着脸走上前去,有点没眼看面上都是戏的新驸马,“脚抬起来。”
“哦。”
小狼崽子看着单纯又无辜,脚底下一点都没怜香惜玉,抬起来的时候柔柔弱弱的姑娘家立刻没忍住咳了两声,连起身的力气都耗尽了。
莲心也没给她反抗的机会,直接拿绳子绑了,托她坐起来靠到榻角,顺便掏出冷刀子来在一张桃花面上贴了贴。
长仪拢好斗篷衣莲步轻移,步伐轻盈却带着威压,顺便抽空眼神安抚打算求抱抱求亲亲的自家夫君等一会,先让她把正事办完。
小郎君就眨眨漂亮的桃花眼,乖乖蹲在床榻边,捧着脸不说话。
她有时很像当年的女帝,眉目娴静如画,神态间却英气毕露,“原来是你。”
烛影跳动,映在一张楚楚可怜的脸上。那脸的主人抿紧嘴唇,目光垂至地面。
秋霜,梁嫡公主宫里的二等使唤宫女,性柔弱,好欺负。
“回山上之后我就在想,为什么刚到华阳县城就被暗桩盯上,又为什么北幽秘毒能被轻易地放入几百精卫的粮水中?那人毒我精卫又为何没人出来截杀,反被山匪抢了先?”
柔弱的姑娘还是看着地面不说话,长仪轻笑一声,替她说了,“因为那个人已经动手了,却被山匪打断。”
听到这话,秋霜才抬起头来,似有些诧异。
“被劫前几日我身上不爽利,不喜熏香,也没怎么换香片儿。”长仪没管她动作,“毒性慢,不过能使人看起来愈发虚弱嗜睡,更像水土不适病死。给精卫投毒只是预备过了益州公主如果没病死,再来截杀。”
“你家主子想是最不喜留痕迹。”
“既然公主早猜到香炉之毒,为甚要留我到现在,还布局引我?”沉默许久,被绑着的丫鬟才问出一句。
“香炉之毒是我刚刚认出你才猜到的。”凡是在她身边跟着的宫女,都有机会,香炉,手巾,又或是随身带的配饰。也就是,后厨任何一个丫鬟,都可能是那个人。
“那公主又是怎知我会中此局?”
“因为,来到山上之后,我随身之物,都再也轮不到你们动手了。”来到山上之后,一切都是小狼崽子和苑柳负责的。
“有一个重新亲近我的机会,自然要试一试。”勾上裴锦,比在后厨束手束脚好许多。且若是裴锦疼爱,她不过几个丫鬟,敌不过满山的土匪。
“说,你主子是谁?我见着你柔柔弱弱,实在不忍用刀子伤了这脸。”长仪用刀往她脸上轻轻贴了一瞬,“看你不像是想死的。”
冰刀子贴到脸上,似毒蛇吐蛇信一般,姑娘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以前在宫中,也总是一个蒙着面公公来找我,他们以家人相要挟。”
刀尖逼近腮边,秋霜吓得大叫一声,“公主就是划伤了奴婢的脸,奴婢也不知。”
不是假话。
满院刺客尽数死在梁上,可见背后那人行事的谨慎之处。
“除了你之外,还有谁?”
“还有……”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人也审完了,长仪将短刀还给莲心,看了眼屋门。
莲心领会,将人拖起来往外带。
“公主饶命,奴婢不是有意背叛!”秋霜极力在地上挣扎,最后被嘴中塞上布条强制拉出去。
木门被轻轻带上,片刻之后跟着一声闷响。外间除了风声就听不见一点声音了。
除了外面那姑娘,后厨也还要折一个。
长仪理完了正事,朝床榻边乖乖捧着脸的小狼崽子看了一眼,面上些微红了几分。
她刚刚成婚,这些事,从前都没有做过。
裴锦也红了脸,将人拉到自己面前,牵上斗篷下细嫩的玉手,埋头到她怀里,不安分地蹭蹭,“刚刚实在惊险。”
是你踩着人家,惊险什么!
他坐在床榻边,紧紧埋头到她怀里,入戏颇深。
长仪站在他身边,斗篷下的素手轻抬,勾住怀里小郎君的下巴,对上一双光亮的桃花眼,“惊险什么,我不是来了?”
裴锦当真跟一个好欺负的良家好儿郎一般,扑闪着一双折扇般细密的睫毛,“多谢姑娘相救。”说罢,期待地看过来,轮到瑶儿提以身相许了!
“救了郎君,以身相许如何?”她低头往下迫近了几分,贴近挺直的鼻梁,轻轻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