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不去,小问题喷点药冰敷一下就行。”任奕然摇着头。
“家里没药酒,我去买。”顾池把电动车支架架好。
“哎等会,”任奕然突然上手撸开了顾池的袖子,他皮肤很白,被锁打了这么一下红红的印子非常明显,看着也挺疼的,“你这也得喷,不,你动动胳膊我看利索不利索。”
顾池屈指一弹,把任奕然的手指头弹开,嫌弃地看着白T袖子上两个黑黑的指头印。
“啧,可真讲究,刚不还跟人滚地上打的吗?”任奕然又上手直接捏住了顾池的胳膊。
他手指尖很烫,触碰到皮肤的时候顾池愣了一下,仿佛被什么给烫到了似的,任奕然看着那条红痕心有余悸,这要是打在自己头上今天估计得直接送医院了,得亏是顾池用手帮他挡下来了。
救命之恩啊,这一下欠了个更大的人情没法儿还。
不知道十杯奶茶够不够赔?
不够的话包他一学期的饮料好了……
“你家里有啥可以擦的么?”任奕然不知道哪根经搭错了,朝着他胳膊吹了吹气,“实在对不住。”
“先买药,家里没药箱。”这口气吹过来,顾池莫名其妙地半边胳膊都麻了,他难受得扭了扭扶正小电驴,“扶好,我去买。”
“别别别,你等着吧我去买。”任奕然转身就走。
街对面有个连锁的大药房,天天八八折八八折地叫个没完,任奕然进去了很久,出来的时候提了一大袋,往小电驴的把手上一挂,他跨上去就要走。
“我骑,你坐后面。”顾池把书房放到踏板上,坐了上去。
“你不是嫌弃我的驴子?”任奕然有些懵。
“是嫌弃。”顾池看他一眼,“你手这样怎么骑?”
“啊真的倒霉!”任奕然又尝试握拳,这会比刚才还疼,他很能忍疼,一直没吭声,但被砸那一下骑电驴确实够呛。
“回家先冰敷看情况,不行就去医院。”顾池命令着,“上来。”
“好嘛。”任奕然没挣扎,听话地一挎就坐稳了,手一伸,摆到了顾池腿上,脑门顶着顾池的背。
“坐正,你干什么?”顾池还没发动车子。
“困,顶着你睡会儿都不给啊?”任奕然还顶着,“走啊,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骑,来我教你,转动钥匙,扭扭把手它就——”
飞出去了。
真就飞出去了。
顾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一个肉包铁的小电驴有什么不会骑的?
第二次把这人带回家,虽然是他赖着要来的,但顾池心里的拒绝比第一次少了很多。
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朋友”的感觉。
朋友之间是可以串门蹭饭的,不请自来或者拒绝了强行上门可能都算吧。
奇怪的是,他虽然没有答应任奕然“交个朋友”的提议,不知不觉稀里糊涂地把自己认为不可随便侵犯的私人空间让开了许多,任奕然大摇大摆地屡次犯界,而他束手无策。
到底是束手无策还是有心退让,这个也说不好。
顾池刚进门,陈姨马上就迎了过来,看见任奕然跟见了自己亲儿子似的热情。
“然然又来了啊!今儿炖了花生猪蹄,一会儿多喝一点!”陈姨笑着说。
“哎哟猪蹄!我爱吃!”任奕然麻利地换好拖鞋,仿佛回的是他自己家一样自然。
“那你和顾小少爷先玩着,好了喊你们。”陈姨说。
“谢谢陈姨!”
阿姨回到厨房任奕然才把那一脸灿烂的笑容给收起来,龇牙咧嘴地坐到沙发上刨塑料袋里的东西。
“你家药箱在哪里啊顾小少爷?”他抬起一盒药看了看说明书,“顾小少爷,顾小少爷,顾……”
“然然。”顾池很冷地怼了他一句,“闭嘴。”
“我疼,分散下注意力。”任奕然放下那盒药又拿起一盒来,“少爷这种称呼我就电视上听人喊过,现实里谁这么喊一声特别戏精,啊我不是说陈姨,不过你真是个少爷啊?”
顾池没理他,回了卧室,隔了一会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裤子出来,坐到他旁边,“怎么还有感冒药?”
“嗯,感冒药止咳糖浆退烧药肠胃药我都买了啊。”任奕然捡起了个瓶子,“还有消炎药,你家药箱在哪我问第二遍了!”
“没有放药的地方,就抽屉里吧。”顾池说。
他拉开茶几的抽屉,里面是空的,任奕然有片刻的疑惑,他忍住了没问,然后把常用药都放了进去。
“你买这么多药干什么?”顾池把塑料袋里的酒精拿了出来。
“不是你说的家里没药么,”任奕然看他一眼,把药码得整整齐齐,“又不是修仙的生病能不吃药?去药店我就一道手买齐了呗,上你家吃也不能不带见面礼吧。”
绝了,那也没见过谁上别人家蹭饭带一堆药的啊。
“谢谢。”顾池低声说。
“嗯?”任奕然回过头冲他笑。
“怎么?”顾池看着他。
“你头一次对我说话这么……好言好语。”任奕然说,“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了,哎哟——啊!操!”
他一个高兴,手杵到了茶几边缘,疼得龇牙咧嘴地恨不得蹦起来。
“别弄那个了,我一会儿自己收。”
顾池叹了一口气,盯着任奕然的寸头无奈了很久,这个多动症猴一样的人每一刻都在聒噪,简直没个清静。
可是他竟然不觉得有多烦,烦是有一点点的,能忍受的那种。
大概是任奕然高兴不高兴都写在脸上,心里有话最多放两秒就从嘴里出来了,不藏着不掖着的性格很直白,恰恰和自己全是反着的,让顾池觉得他虽然聒噪但是真实。
因为真实,跟他在一起反而自在。
顾池朝他伸出手,淡淡地说:“过来,我帮你擦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