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赛尔星球上的四季不很分明,但是当渐渐闷热的风沿着星际走廊吹来时,人们也开始感觉到了夏季的到来。和往年一样,这个星球上的夏天多雨少风,走在大街上的人们所着渐少,那些身份低微的贱民们更是早早地穿上了裸露更多的衣衫。
环绕着中心皇城的,是划分为九宫格状的行政区划,紧挨着中心区的四个区域多是贵族和富足平民的居住区,而分布在四角的边缘区,和这个星球上的任何一座城市一样,都聚居了数量和平民阶层几乎同等人口的贱民阶层。
整个社会的底层体力劳动、贱役杂务,都由专门的贱民管理机构整合了这些劳动力加以分配,维持整个社会的正常运作。
而数量稀少的贵族和皇族家里,也会按照需要由国家配以相应数量的贱民以供差役使唤——相对于生命中大部分时间都要浸淫在繁重劳动中的大多数贱民来说,这些得以分配在官邸或者贵族庄院中的贱民奴役,反倒显得衣食无忧、生活不那么艰辛。
宽敞的第八大道尽头,一座整齐的洁白楼宇坐落在成片的绿荫中,显露出屋顶上尖尖的琉璃檐角。越是靠近皇城中心,屋舍越是显露出建筑和艺术的美,恰好和外围那些缺乏想象力、鸽子笼一样的贫民区形成鲜明的对比。
整洁而光线良好的教室里,一排排衣着精美的孩子正貌似认真地听着堂上教师的讲课,仔细看去,后排的一些学生其实依然有着明显的走神。
随手拉下电子黑板,讲堂上的年轻女教师用激光教棒指点着上面的公式,声音明亮清晰。
校门附近的左侧,有一排简易的长凳,坐着不少等候自家少爷小姐放学的伴读或者随身保镖们。最边上,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一个人呆在角落里,聚精会神地拿着短而秃的铅笔在一张纸上涂涂画画,潦草的笔迹就像天书一样。
假如有人有心去看的话,也许会有点惊讶:那分明是一张印着这个学校的废弃数学试卷,打着极低的分数,不知道哪个倒霉的学生一气之下将自己糟糕的试卷揉成一团扔在了校园里。
不到几分钟,那张试卷上空白的地方都被那男孩子飞快地涂满,咬着脏兮兮的笔杆,那男孩瞪大了水灵灵的眼睛,似乎有点依依不舍地看了看试卷,才随手将那皱巴巴的试卷重新扔在了旁边的垃圾桶边。发了一阵呆,他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缩在一边独自翻看起来。
叮铃铃的下课铃声响起,教室里的学生们明显精神起来,站起身冲着讲台上的老师齐齐鞠躬,一窝蜂地冲出了教室。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一个十多岁的贵族少年夹起课桌上的书本,走到学校门口附近的歇息廊。
看到自家的小仆人瘦削的身影笔直地端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尤兰德?霍尔子爵家的小少爷不由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走上前,他毫不客气地用课本重重拍了一下自家小随从的头:“澈苏你这个小白痴,你还能更不把你的少爷放在眼里一点吗?”
猛地惊跳起来,那个男孩子回头看着自己家的小少爷,慌忙放下手里皱巴巴的书,绽开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脸:“少爷您放学了?”
赶紧伸手接过他手里厚厚的书本,他手脚麻利地从脚下的冷镇小冰柜里拿出清凉沁人的纯果汁,倒在一个清澈的玻璃水杯里,递到那小少爷的嘴边:“少爷,您喝水。”\
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安迪?霍尔小少爷惬意地挥挥手,带着小随从向校门外走去。明晃晃的大太阳下,十几岁的小少爷空着手,他身后的小随从左手拎着主人的书包和随身用具,右手拎着不小的随身冰桶,吃力地紧跟其后,不一会,秀气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钻进了停在校外的黑色加长车,安迪不耐烦地等着小随从弯身也上了后座,挥手示意司机开车。
随手拿过来澈苏腰间揣着的那本书,他好奇地翻了翻,那是一本被汗水浸地有点脏兮兮的纸质书,但是并不显得陈旧。
安迪少爷看着那本高等物理学的教材,“你到底是白痴还是怪胎啊,什么样的破书你都能看得津津有味,然后不到三五天就又要看下一本,这到底有什么好看?”
低着头,他的小随从澈苏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回答:“嗯,我、我觉得无聊啊。”
“可是这书有什么好玩的!你又看不懂!”没好气地刺他一句,安迪少爷想了想,也对,天天呆在走廊里眼巴巴地等自己上学放学,哪儿都不能去不能乱跑,要是自己,早该活活闷死了!
看看乖巧顺从的小随从,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喂,晚上父亲要在庄园里招待贵宾,你也来前厅吧。”
瞪大了眼睛,澈苏愣愣看着自己的少爷。
“那是什么呆痴表情啊,家里人手多,不需要你服侍帮忙——再说你那笨样子,去帮忙也会打碎盘子弄翻蛋糕吧?”
哈哈笑起来,安迪少爷难得地发了善心,“前厅会办舞会,还会有即兴的歌舞表演,我带你开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