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为了回家,为了搅乱大梁朝的天下,却打起了这个未出世的孩子的主意。
秦舒窈心里对自己着实不齿,但脸上却挂着习以为常的冷笑:“即便是请神仙来唱曲,又有用吗?”
她瞥了一眼皇上,“安知不是当年造孽太多的缘故?”
皇上的脸色立刻白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几乎难以支撑,躺在床上的皇后秀眉一蹙,眼中顿时含了泪光。
却在此时,屋内的琴声曲声俱停了下来,那沈舟方才视他们为无物,此刻也半分不愿多留,仿佛全不将皇家威严放在眼里,只是抱起琴,径自起身。
“臣告退。”他淡淡道。
说完,也没有等谁准许的意思,转身就走。
路过秦舒窈身边时,他静静看了她一眼,眼神说不上有多冷,却像是要直看进她心里去。
秦舒窈后背都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心说这人也是怪,一介乐师,像是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一样,这大梁朝的皇家也当真都是好性儿,竟也容得下他。
沈舟走了,床边坐着的太后颤巍巍站起来,“舒窈,好孩子,莫要说这样的话,一家人见面该是高兴的时候。”
说着,就走过来执起她的手,轻轻抚摸,眼中带着疼爱的光,“哀家的舒窈终于也有了自己心仪的人,成了亲,是真正的大姑娘了。难为你成亲第二天,就记得回来看咱们这些娘家人,是懂事了。”
秦舒窈脸皮终究没有那么厚,被她夸得既尴尬,也惭愧,即便有心再想闹事,也不忍心甩开老太太,只能僵着脸应了几声。
见这厢情状有所缓和,那厢皇后也对淑妃和气道:“你昨夜才在本宫这里陪了大半宿,如何不好好歇着,今日又来?”
淑妃柔声答:“原是长公主来,从妾身这里听说了这事,就要来看您,妾身也挂念您和腹中孩子,就一同来了。”
倒是掩去了秦舒窈强迫她同来一事。
众人闻言,皆是诧异,显然没料到她陡然这样好心,太后怔了一怔,几乎要垂泪,“果然是长大了。”
秦舒窈被拖着坐在一旁,心中斗争激烈,苦不堪言。
这时,就听皇上道:“阿婉,你身子重了,胎气又不稳,朕心里想着,过些日子的亲蚕礼,要不然今年就免去了吧,你安心养胎为重。”
皇后面露焦急,“不可,亲蚕礼怎能说免就免?”
她勉力支起身子,似乎要证明自己,“妾身无事的,不过是孕中偶有疲惫,也是常事,亲蚕礼在半月之后,妾身稍加调养,届时一定能够主持的。”
太后轻轻按下她的肩膀,替她拉了拉被子,“你别急,哀家也是这样想,亲蚕礼再重,也重不过你的身子,无谓勉强。”
“不行的。”皇后声音细弱,却坚定,“每年春日,当由皇后亲往先蚕坛,祭祀嫘祖,随后还要躬桑养蚕,以祈当年之蚕顺利吐丝结茧,同时也作民间妇女之表率。妾身作为皇后,怎可因偶有不适,就逃脱责任呢?”
她望了一眼皇上,唇边浮起淡淡微笑,“且近来北方狄国屡有进犯,皇上正为之劳神,妾身一介女流,不懂得政事,但至少允许妾身在妇人之事上尽到本分,也算为皇上分忧。”
她如此坚定,皇上与太后也不好十分劝,只能道再议,让她眼下先安心养胎为重。
皇后缓缓重新躺下,对一旁的淑妃道:“这些日子,本宫精神不济,后宫的许多事情,怕是还要劳妹妹帮着母后打理。”
“皇后娘娘哪里的话,”淑妃忙道,“您信任妾身,这是妾身应尽的本分。”
看着眼前一片祥和,秦舒窈不自觉地向后退了退。
若是她没有背上那奇怪的任务,不必非得覆灭大梁朝,那她极是想融入眼前众人,与他们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但是,她没有这个权利。
那就只能时刻提醒自己,离远一些,不要迟疑,也不要心软。
然而皇后见她神色怔怔,还以为是一时冷落了她,热络地向她招手,“舒窈,别在远处坐着,你来和未出世的孩子打个招呼,好不好?”
秦舒窈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众人让到跟前,手被拉过去,轻轻抚在皇后的小腹上。
她摸着那圆润的弧度,怔忪了一瞬,脱口而出:“你们说,这会是小侄儿,还是小侄女?”
见她主动搭话,皇后极是欣喜,仰头看了皇上一眼,满目柔情,“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皇上都会喜欢,对不对?”
“自然。”皇上低头蹭了蹭她的发顶,“这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朕别提多喜欢了。”
秦舒窈心里陡然一惊,回过神来,猛地抽回手,在众人无措的目光中,强作威严盯了淑妃一眼,“随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