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少害一个,就少害一个。她是这样想的。
可是为什么,每一个人都在阻拦她。
秦舒窈闭了闭眼,忍下眼底一阵酸意。
她又不是天生恶人,道德沦丧,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又为什么要去害别人未出世的孩子,又嫁祸给别人。
她也是无数次反复劝说自己,一个注定要靠她的手去覆灭的王朝,一个不属于她的,她终究要离开的世界,对她而言,或许就像一本小说,一个游戏一样,其中的人也不过只是一个个人物,并没有真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她也并没有真的在害人。
明明是她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为什么偏偏每一个人都要劝她三思而后行。
她明白,只要她愿意退一步,不再仇恨谁,不再试图筹谋什么,她立刻就可以拥有天底下最无忧的生活,亲人疼爱,民众敬仰,锦衣玉食,一生荣华。她也不必再费尽心力去想,怎么不连累顾千山。每一个人都会好好的。
但是她呢?她的家呢,她的爸爸妈妈呢?
“不必多话。”秦舒窈忍着眼底湿润,冷下脸来,“照孤吩咐的去做,不得有误!”
不料,桃夭还未答话,一旁却忽然传来一个冷冷淡淡的男子声音:“长公主,想要做些什么?”
“是谁?!”桃夭一惊,立刻回身,同时一把将秦舒窈拦到身后。
秦舒窈亦是双目圆睁,背脊一凉,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帐子四周的雪白帷幔随风飘动,从后面缓缓绕出一个身穿银甲的身影来,高大修长,剑眉星目。
“何将军?”秦舒窈一抬眉梢,不冷不热道。
来人笑了一声,站定在她几步开外,一双眼睛沉沉的,透着冷光,“长公主不在那边帐子里休息,与侍女跑来这里,不知又在谋划些什么?”
“何将军!”桃夭挡在秦舒窈身前,身子微微发抖,表面上却努力支撑着气势不输,“留神你是如何同长公主说话的!”
“我常年在军中,只知如何锄奸惩恶,不知如何与长公主说话。”
那人说着,举步上前,大有逼近之势。
军中之人本就带着煞气,桃夭如何见过这个阵仗,止不住地腿软,却还强自挡在秦舒窈身前,声音发抖:“你,你要犯上不成?”
秦舒窈轻轻将这小丫头拨到身后,扬起嘴角,“锄奸惩恶,那是刑部和大理寺的差事,什么时候要劳烦何将军了。”
对面的人方才还闲庭信步,闻言脚步却停了一停,脸上笑意收敛,眼神里带了一分警惕。
在他的印象里,这位长公主向来骄横愚蠢,稍有不顺心,便仗着权势大发脾气,今日一见,却似乎与记忆中有所不同,令人不能不多加小心。
“何将军特意来找孤,有何贵干?”秦舒窈笑吟吟地望着他。
他剑眉之间微微拧起,一时间倒摸不清这位长公主的深浅,沉声道:“我并非特意来找长公主,只是职责所在,巡视至此,听见有人在此间私语议论,担心是有所图谋,所以特来察看。”
“还好,终究是虚惊一场。”秦舒窈笑意不减,直视着他的眼睛,“孤还以为,何将军该是值守在皇后的帐子外面呢。原来羽林卫出动千人,还要你亲自到这角角落落里巡视,当真是辛苦。”
“……”
对面的人深深看了她一眼,僵持了片刻,才一拱手,“既是无人图谋不轨,那便是最好。长公主还是带着你的侍女早些回去,祭礼不久就要开始了,以免误了时辰。”
说罢,转身大步而去,背影里似乎都带着压抑的怒气。
待他走远了,桃夭才敢从秦舒窈背后探出头来,小声道:“好吓人。”
秦舒窈也是不明白,这丫头胆子这样小,是如何跟在原主身边耀武扬威这么些年的,忍着苦笑,淡淡道:“回去吧。”
一路回了休憩所用的帐子,皇后正坐在里面,一见了她就道:“舒窈,让人好找。你府上的人来寻你,一会儿的祭礼你不用出席了,还是快回去看看吧。”
秦舒窈一看,自家婢女果然立在一旁,不由眉心一跳,“又出了什么事?”
“禀长公主,是驸马。”那婢女小声道。
秦舒窈顿时哭笑不得。
好了,知道他会算卦了,多半是算到她今天要动手害人,又想方设法要把她喊回去了。但他知不知道,同样的套路不能用第二次?
“要是病了,就请郎中。”她淡淡道。
“不是,”小丫鬟急得跺脚,“是驸马把后院的男宠全都给放出府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