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臻迎合着笑开来:“就当是来这镇国公府看看景了。”
小竹林在国公府的正北边,走近时便闻道了清风带来的竹香。六月的竹子已是节节蹭天高,狭披针形的的竹叶凌波微动,偶尔被带着落在干燥的土壤上,点了一抹绿意。
林中有形态各异的竹亭,四角平顶、六角翘尖,都各置其中,嶙峋奇石椅着竹亭摆的姿态多样。
沈晗拉着沈臻走进临近的亭子坐下来,凑近道:“你知道宁知榆身边那姑娘是谁吗?”
“不知。”
“是陆家的陆清欢,传闻中长公主相中的姑娘。前些日子京里传长公主去陆家,还以为是因着她那。”
这事沈臻知道,接着问了句:“提亲如何?”
“提什么亲。”沈晗嗤了一声,“我娘说,是去请陆老夫人做正宾的。长公主嫁入镇国公府之后,向来礼数都是做的十成十。”
“原是如此。”
前方竹亭里摆起了画台,里外围了两圈,但都静悄悄地,默着声儿看里头的人作画。这世家之中,最稀罕的都是才女,但最不缺的却也是才女。因着人人都自小练了一手技艺,只等着宴会诗会酒会之中好好地展示几回,得以扬名。
沈晗在竹亭中跟沈臻尬聊了一个多时辰,才就被结交的好友喊走了,两人搭着伴跑去了画亭。
沈臻这才垂下手,重重得敲了几下小腿。今日站了将近一上午,现下还是僵硬着没缓过来。
只可惜沈臻才松散没多久,疏禾就带着一丫鬟走近亭子:“小姐,三小姐身边的人说,找不着三小姐了。”
沈臻低着地手一顿,不解地问:“许是在附近,你可细致找了?”
“回六小姐,奴婢找了。但来来回回走了几遍,还是没寻着。”
“三姐姐是和你一同进的竹林吗?”沈臻自打下了马车就没跟沈菁在一块,进竹林时也没见着她。
“是带着奴婢进来的,但进来之后便不知去了哪儿。”
“疏禾,你跟着她再去找一遍。”沈臻道。
“是。”
疏禾应下便带着小丫鬟从头开始沿着竹亭一遍一遍的找,但逛了一大圈愣是没见着熟悉的影子。但这竹林虽在府里,但占的地儿却也不少。
再往北边儿深处走,更是没什么人影,也没有亭子,只是隐约望着有一竹楼,再近点插着一块木牌子,上头写着字。疏禾想悄悄走过去,却一个不留神,被脚下横着的竹子一下绊倒,摔了个结结实实地大跤。
小丫鬟战战兢兢地将她扶起,看着她皱着的脸,想来是摔着了。如此一来更加不敢往前走了,也看不懂上面写着些什么,冒然过去失了礼数那可就糟糕了。
是以只得在原地徘徊张望了会儿,才走回去禀告。
另一边沈臻慢慢悠悠地尝了两块桃花酥,便看见两人沮丧着脸走回来,疏禾还是一瘸一拐的模样。
不用问也知晓如何了。
疏禾走进,惭愧地笑了笑:“小姐,确实没寻着。但北边似有一竹楼,奴婢本想去看上一眼的,但不小心摔着了。”
沈臻问了句可有伤着,疏禾本想逞个能的,却不想用力过大,摔伤之后又扭着了,龇牙咧嘴地疼。
“去看下大夫把,若是伤着了就得好好养养。”沈臻说完又转头对着小丫鬟道,“你将她扶出去后再回来,我先去竹楼瞧瞧。”
小丫鬟点头应下,小心地搀扶着疏禾往外走。
那座竹楼藏在林子的角落里,楼外有许多散乱的竹竿,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沈臻仔细瞧了瞧门口的木牌子,上头就用石木潦草地刻着三个字——几处竹。
一楼正面的门窗都敞开着,遥遥看见里边儿似乎摆着些竹子编的小玩意儿。
楼梯搭在两侧,往上是两间屋子,屋外檐角上挂着竹筒铃,却没有铃铛的清伶声。左边那间屋子门半敞开着,沈臻往前走了几步,便听到了沈菁的声音。
她似是在同人说话,亲昵中又带着些娇气,但只响了两声便没了。
沈臻在楼梯下愣了会儿神,待好奇心都消失殆尽,便没走上去,转身进了一楼的屋子。
屋子里没什么摆设,只有两排木架子和一张做削竹子的桌几。所有能让人留恋的东西,只有木架子上的竹雕。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楼上的人又有了动静。楼梯上有了两道相邻的脚步声,依次走下来。
沈臻在屋子里,看着三姐姐和一男子相倚着走到竹林中,又渐渐走远。
全身心注意力都放在了外边,时间像是漫长地过了许久,再回神时身边响起了一道温煦的声音,轻轻地落到耳畔。
“在等什么?”
沈臻回头,看见一个朝思暮想的人站在眼前。他穿着鸦青色的长袍,领口微松带着些清隽洒脱的撩意。眉目间透着淡淡红,许是酒味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