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臻听着觉得脑袋里怔了一瞬,心中斟酌起来。
年嬷嬷一直微弯着腰站在一旁,闻言上前来半搀扶起沈臻,安抚道:“郡主,这丫头这样一早晨来来回回的,三小姐那边八成是看到了的。您不妨就大大方方过去瞧瞧。无论这事儿脏不脏,都泼不到您头上。”
沈臻点点头,其实心中也觉得不对劲,三姐姐可能是故意将这事闹到自己面前来的。
“嬷嬷随我同去吧。”
“是,郡主。”
*
辰时才过了一半,东拂园大片园子还沉浸在清谧之中。只有东边昏暗的角楼里,已大闹了一个时辰,女子的嗓音早已哭得沙哑,凄凄惨惨的流露出几声低嚎。
沈臻进去时,那女子躺在地上半垂着眼,发丝连着衣裳都湿淋淋的,看不出任何美意。香禧捂着嘴不敢上前,害怕地往自家主子身后缩,被年嬷嬷一个凌厉的眼神又吓得退后了几步。
“六妹妹。”沈菁坐在一旁的檐下,看见沈臻进来便唤了声,“你可愿意帮我?”
沈臻清澈的眼淡淡地望着她,“三姐姐这一出,是要同我说些什么?”
沈菁站起身,走过来同往常一般拉着沈臻,“随我来,我们单独说。”
年嬷嬷在一旁看着郡主不假思索地便跟着三小姐走,不禁担忧地想跟上。却见她好似知道一般回头,眼神之中带着几丝慰藉。
这一回眸的瞬间让年嬷嬷觉着,其实郡主并不是自己所看到那般天真无邪。她一直都有自己的思量,只是未曾外露罢了。
沈臻跟着三姐进了屋,半蜕着墙皮的屋子有着有一股霉味儿,木门一关味道越发浓重了。
“你知道我这几日的事了吧。”沈菁开口道,“那日在竹楼你定是看到我了。”
沈臻迷茫地站着,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三姐姐,我确实不知这几日发生了何事。”
沈菁不可置信地松开她的手:“你为何会不知,你怎么能不知。人人都在看我的笑话,连一个贱婢都敢在园子里嚼舌根,你身边那婢女岂会不告诉你?”
沈臻哑然,这话该从何答起那。
一来自己近来确实没那个心绪就念着别人的事,二来香禧也真未曾将此事禀报上来。
镇国公府竹楼一事,倒是自己心虚了些。可祖母那戒备的话早早就挂在了耳边,沈臻实在不知要如何处理,只能当做不知情。
“今早方知晓。姐姐那日彻夜未归,真是同……”沈臻语气渐轻,不便再说下去。
“你也害怕吗?怕我伤了沈家的门风?”沈菁笑得凉薄,“六妹妹放心,我还没那么蠢。”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臻叹息道,“那飞骑尉,真当如此不佳吗?”
沈菁:“我未曾见过他。”
沈臻思量着:“那姐姐为何要如此放纵自己。万一那人相貌堂堂,品性端正,也不失为良配。”
“你们一个个都说的轻巧。”沈菁对着这话一点都入不得耳,母亲口口声声说会一视同仁,为自己寻门好亲事,到头来却像是胡乱将自己打发了。
这门亲事若是摆在沈晗身上,母亲怕是闹翻天也会将这亲事去退了的。
沈臻晨起未吃东西,渐感身子乏力,寻了张木椅坐下来,轻声道:“三姐姐,你这亲事我着实无权过问。但我当真想过,添妆时必定不会让你委屈。”
“我不需的这些。”沈菁飒然转身道,“我只是想明明白白的知道,为何我要嫁给一个小小的飞骑尉,哪怕我是庶出的,那也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小姐啊!”
“我在父亲母亲面前本本分分从不惹事。沈晗成日里针锋相对,我都只有躲着的份儿,向来不去争些什么。可到头来那,你们还是如此笑话我,轻贱我……”
沈臻听着她的声音从激动到哽咽,虽未能感同身受,却品出了一股子压人心扉的无奈。
琢磨了会儿索性说道:“我听闻那宁维同宁家有些渊源。”
“宁家?镇国公府?”
沈臻嗯了一声,“姐姐给我些时日,我去寻人问问清楚。”
沈菁咋一听闻,也有些诧异。自己一直都着眼于他飞骑尉这个小官儿,却没注意他姓的是“宁”。
心中一腔悲悯在瞬间又落了些,“你从何得知?”
“祖母说的。”沈臻直言道,“姐姐也不妨去祖母那儿问问。”
“我这便去。”沈菁心中有了点亮光,径直地开了门去埕秀院。
门一开院子里的鸟鸣声也阵阵传到耳畔,可听着却毫无轻灵之感。沈臻觉着,自己这千躲万躲,还是着了这些人的道。
免不得过几日再被祖母训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