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她的人,她认了出来,却是借花之力复活的方嫱。算起来,那花是她养的,也算是方嫱半个救命恩人,可惜两人似乎都没有这个自觉,面对面站着,似有隐隐火光飞溅。
还是谢暮遥打破了僵持的局面,她捋了捋被风吹散的发丝,微微一笑道:“小王妃这个称谓可不敢当,方小姐若不嫌弃,唤我暮遥即可。”这方嫱的眼光锋锐如刀,看得她有些不自在。
“小王妃客气了。”方嫱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径直打量着她,许久方道:“我是来请小王妃回去的。”
“回去?”谢暮遥有些茫然,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要她去地府,当下摇头。
“小王妃可是有难处?”方嫱终于停止打量,以一种非常温和然而疏远的口气问道。
谢暮遥心里有千言万语,却是无法说出口,她既不想伤人,也不想再掺和下去,只是非常无奈地叹道:“你走吧,恕不远送。”面上倦倦的,眉宇间笼着淡淡轻愁,无端添了些怅惘。
方嫱没有动,却往屋内看了看,继续微笑道:“这屋里的人,可是韩迦道长?”
谢暮遥并不意外她会知道,当下点头。
方嫱盯着她,然后道:“小王妃果然菩萨心肠。韩迦道长如此待你,你还是尽弃前嫌,费心照料,真可谓以德抱怨者了。”
谢暮遥看了她一眼,没有搭话。
方嫱也并没想着她回答,又看了看周遭环境,径自道:“小王妃对韩道长可真是一片深情厚谊啊,连我这外人也要感动了。”
谢暮遥垂下眼睑,轻声道:“方小姐误会了,我与韩道长之间不过是曾经的朋友关系罢了。如今他落难,我也不过是顺便帮了一下而已,谈不上什么深情厚谊。”
方嫱面上似是有些意外,再一次打量着她,眼里带了些审视和疑惑。待发现她并非说谎时,她眼里的疑惑却是更重了。
“你不怨他?”直到这时,她才讲出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
“怨?”谢暮遥似乎有些惊奇地看了看她,停了一下才道:“怎能不怨?”
方嫱明显愣住,“那你……”
“我么,”谢暮遥自嘲一笑,“我没有那么良善,也不是什么菩萨心肠,不过见不得有人在我面前痛苦罢了。”她又笑了笑,缓缓道:“因为,看着他们痛苦,我也会痛苦。”
方嫱怔住,面上神情变幻万千,最后舒展地笑了,她面容本来甚是娇俏,这一笑便如冰雪解冻,桃花在春风中怒放,“原来如此,是我太过狭隘,失礼了。想来我这几百年的仇怨,竟仿佛一场笑料般,将那恶事一直记着,死死不肯放下,惩罚的不过是自己和亲近的人罢了。如今即使报了仇,那恨却未尝丝毫放下,惹得自己痛苦,旁人也烦心。”她有些感慨地远望云天,又道:“我不是你,做不来以德抱怨,不过总算想明白了,过去的不妨让它过去吧,忘却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报复。”
谢暮遥初听有些诧异,最后也微笑起来,不是那种敷衍或是礼仪,而是发自内心的笑意,方嫱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笑道:“你笑起来真好看。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记挂着你了。你确是难得的,难怪不论是薛小姐也好,赵……”
她到底没有说下去。
谢暮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方小姐谬赞了。”
方嫱很快恢复过来,接着笑道:“现在连我,都忍不住想亲近你了。古人说的‘我见犹怜’,想必也是如此吧。”
谢暮遥很想纠正她用典不当,最后还是只笑了笑,正室或是外室,于她并没有半点干系了。
方嫱自是明白她的意思,笑道:“真不知你是太多情,还是太无情了。你不肯回地府,那也罢了,我不勉强,先告辞了。”
多情?无情?她?
谢暮遥苦笑了一下,她何尝有如此复杂心思,为何旁人总是要将她搅进一个又一个的局里呢?
她觉得有些倦了。
回转身,不听那鸟鸣虫唱,她正想回屋里整理一下纷乱的思绪,却忽然撞上了一个人。
大惊之下,她急忙后退,却被对方双臂死死箍住,眼睛灼灼地盯着她,那双平素里深不可测的眸子隐隐燃烧一种狂热的火焰,烧得她害怕,不由得低呼出声:“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俺知道太久没更了,但是最近真的忙得一塌糊涂,从学期始一直忙到现在,还将继续忙下去,泪流满面
不过还是会加油更新的,俺真的没有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