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却不知如何开口……
太后似乎看出他欲言又止,“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容御只是平静的说:“孙儿只盼着能早日找到幕后主使。”
太后意味深长的说:“你要明白,没有确凿的证据,仅凭怀疑是不能给任何人定罪,你心里怀疑谁,以后就对那人多加防范。你好好休息吧,哀家该回去了。”
容御躬身送太后走出大殿。
太后离开后,他一个人坐在软榻上,内心孤独凄凉。其实他对追查刺客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这些天陆续听到消息,刺客全部中毒身亡,身上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正如太后所说,他明白就好,他现在不能将那幕后之人就地正法,将来也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他想问的是,春兰到底是受何人指使,卫家军中了埋伏,就意味着外祖父的一举一动都在父皇的掌握之中,那么整件事中,父皇到底扮演者什么角色?他是被慕氏彻底迷住了心智,还是,从始至终,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布局人?
可他不敢问,越是明白,越是彷徨……
窗外铅云低垂,不到天黑,慈宁宫就掌起了灯。暖阁里,初晴正在专心练字,字帖是上午容御派人送来的。宣纸上的字苍劲有力,初晴一笔一划,小心翼翼地照着写,心里想着御哥哥让人送字帖来,一定已经原谅她了。她不能去岭南找爹爹,能依靠的就只有御哥哥了。
门口突然想起一个声音,“初晴。”
是容珏,初晴抬起头,唤了声“九哥”,她放下笔,容珏已经跑到她面前,看了看案上的字帖,问;“这是谁写的?”还写的蛮好看的。
初晴说;“是御哥哥写的。”
“原来是三哥。”容珏又换上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哼,我到他的年纪,会写的比他更好。”
初晴笑了笑,容珏拉起她的手,“外面下雪了,我们去外面看雪好不好?”虽然是疑问句,却不由分说的拉着她朝外走。
宫女忙拿起斗篷为初晴披上,初晴跟着容珏走了出去。两个孩子站在长廊上,初晴看着廊外簌簌落下的雪,被琉璃盏的灯光照得晶莹剔透,又想起过去在洛府,她和赵嬷嬷一起堆雪人的情景,鼻子又有些酸酸的。
“初晴,你跟我去昭阳宫吧。”容珏突然说。
昭阳宫?初晴本想说不行,突然想起黑虎,便问;“黑虎还好吗,它被送回御兽园了吧?”
“没有,它被辰风表哥带回慕府了,辰风表哥会照顾好它的。”他的亲人,比宫里的人更让他放心。
容珏不会忘记一个月前慈宁宫过的人气势汹汹闯入昭阳宫,将所有照顾黑虎的人全部带走的情景。他知道慎刑司是审问犯人的地方,从那以后,心里对太后和慈宁宫的人都有了阴影。
“你和我回昭阳宫吧。”他扯了扯初晴的斗篷,继续软磨硬泡。
“我为什么要去昭阳宫啊?”
这还用问吗,容珏有些气恼的说;“因为在昭阳宫我能照顾你,能天天和你一起玩,我们是好朋友啊。”
初晴眨了眨眼睛,不客气地回了一句;“我在坤宁宫的时候你怎么不去看我,还好朋友呢。”
容珏急得直跺脚,“我开始还以为你随你父亲去岭南了,今天才听到上书房的人说你现在在慈宁宫……”他也是无意听了宫人的窃窃私语,坤宁宫失火,卫氏重伤而亡,容御过些天将奉旨离京,以及初晴认了卫氏为义母……
他不怪母后,明白母后瞒着他也是有苦衷的,可孩子之间的友谊比不上生死与共的患难之交,却也是深厚纯真的,可以为了帮助朋友毫不犹豫的付出最大的努力。
初晴不说话,容珏当她不愿意,“那你想一直待在慈宁宫里吗?”他不喜欢慈宁宫啊。
初晴摇摇头,“不是啦,再过些天我要和御哥哥一起去晖州。”
“他不是去打仗吗?”容珏挠挠头,“晖州有设么好玩的,在京城我还能罩着你。”
初晴想都没想,脱口说道:“御哥哥也能罩着我啊,他可比你厉害多了。”
“他才没有我厉害!”容珏涨红了脸,藏在心里的不安和委屈竟都被这句话勾了出来,为什么父皇再不去昭阳宫?为什么父皇对他的夸赞少了,似乎不再像从前那样喜欢他了?为什么母后的笑容越来越少?为什么连初晴都看不起他?为什么,他的世界就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他鼻子一酸,大声说;“我舅舅打过的胜仗可多了,我长大一定比他更厉害!你们等着瞧吧!”
初晴有些无语,完全没想到容珏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见他的样子几乎要哭出来了,她真的说错话了吗?她张着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而容珏突然转身跑开了,冲入茫茫风雪中,跟着他来的内侍一声声“殿下”的追了过去,一主一仆很快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