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霞光万丈,皇帝赐婚的吉日来临了。
顾若凤冠霞帔,带着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嫁入了燕王府。
不同于来时路上的喧声笑语,热闹非凡。
整个燕王府庭院里冷冷清清,布置异常简单,往来人丁零零落落,丝毫没有半点结婚的喜庆,反而弥漫着浓浓的肃杀和萧条之气。
一位身着喜服的管事嬷嬷身后跟了几个丫鬟,走上来迎接自己。
那个管事嬷嬷一脸和善地同自己说:“我是燕王府的管事刘嬷嬷,王妃今后叫我刘嬷嬷即可,任何事宜都可以找我。今日燕王身体不适,一切礼仪只好从简,还望燕王妃见谅。
”王妃,请随我来吧!”
顾若有礼地朝她淡淡一笑:“有劳刘嬷嬷了。”
刘嬷嬷是当年燕王的奶娘,她眼看着这个从前风光无限的杰出少年变成了如今这副残破不堪的模样,心中又痛又无力,如今这燕王府大概都靠她撑着,若是没有她,早就乱套了。
她瞧着眼前这个姿容娇美,脾气和善的王妃,心中不禁存了几分惋惜和同情,这么好的一个小姑娘,若是被那小子不小心发病杀了,就太可惜了。
这些年,因为他时常发病,且精神失常时会以为自己在战场之上,故而失手伤害身边之人。
顾若随着刘嬷嬷来到喜房门前,看着满脸担忧的春桃,顾若冲她安慰似的笑笑,并嘱咐刘嬷嬷将春桃安置妥当。
然后伸手推开那扇楠木大门,只听吱呀一声,门便被推开。
顾若瞧着屋内井然有序的一应陈设,古朴素质,清雅淡然。
走近内室,一股浓烈刺鼻的中药味席卷而来,顾若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硕大的内室中间放了一张宽大的鎏金喜床,喜床旁还摆着一架轮椅。
虽说日光从窗棂外洒进来,将屋子照的亮堂堂的,远远望过去,床上似乎安详地躺着一个男子。
应该是燕王无疑了,他似乎昏睡了过去。
顾若继续壮着胆子往前走,她屏住呼吸,脚步轻极了,生怕将床上的人清醒。
她慢慢挪动,终于慢慢走到了床边,也终于看清了床上的那个男子。
竟然是他!
顾若瞧着床上男子熟悉的面容。
鼻子一酸,眼眶一热,一行清泪滑落下来。
竟然是他!
顾若瞧着静静躺在床上的男子,那棱角分明的脸庞,却苍白如纸,再没有半点当年容光焕发的样子。
昔日初见,是在村子里流寇横行之时。
当年,山中流寇肆意横行,经常流连于莫关山一带,抢夺过往商客行人,甚至闯入附近村子抢掠财物,当地百姓们怨声载道。
他们还经常将一些年轻女子俘回山寨,逼迫她们就范。
顾若有一次同母亲一起在在山间采药的时就遇上了这档子事,两个痞相横生的流寇见到她们便朝她们奔来,面上荡漾着不怀好意的笑声。
母亲拉着她当即就在林中飞跑,可母女二人哪跑的过身后的山匪,那两人越逼越近,很快便将她们抓住。
那两个山匪满嘴污言秽语,将她们母女两人推倒于地,欲图谋不轨,正在此时,两支箭矢直直地飞来,刺穿了二人胸膛。
同一时刻,正中心脏,分毫不差。
两人低头看着身前汩汩流出的鲜血,面上皆是不可置信的神色,然后缓缓的倒了下去。
顾若惊魂甫定,目光所至,不远处那个身姿挺拔的男子正端坐于红鬃烈马上,张弓搭箭,注视着她们的方向。
那男子一席墨青色缂金丝劲装,黑发高束,那张脸上线条明朗,眸似星,鼻悬梁,日光洒落,少年仿若浑身镀金,更显得英姿勃勃。
当真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艳郎独绝,世无其二。
顾若愣在在了那里,她这辈子从未见过长得如此惊艳的男子。
那男子凝视前方,张弓搭箭的样子,仿佛日月山川都尽失颜色。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时候朝廷正好派了军队来她们村上剿寇,平息祸乱。
至于那个救了母亲和自己的男子,当年的她自然认作是剿匪队的某个将领。
直到今日她才突然发现,原来当日救了母亲和自己的人竟然是就是躺在自己眼前的人——
燕王殿下。
只是如今的他丝毫没有半点昔日荣光。
如同坠入夜色中一般,毫无生气。
面色苍白,昏迷不醒。
不仅如此,更让人纳闷的是,当初那个保家卫国,锄强扶弱的战神将军又怎会变成如今人人避而远之的杀人恶魔?
她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
但无论如何,他是自己和母亲的救命恩人。
这份恩情她不能不报。
百姓口中苟利国家生死以的战神,她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她一定要让他好好活下去。
顾若俯身将手搭在他的手腕处替他诊脉,发现齐珣的脉象还算平稳,只是身子有些虚,但他迟迟不醒,看来急需进行一番大补,顾若暗暗思忖着如何将药补食补双管齐下才好。
顾若心叹,不过齐珣目前更需要医治的,应当是他的心病,不能站立的他像是折了翼的雄鹰,再也无法建功立业,实现凌云壮志,这于他而言,或许是最痛苦的事了吧。
所以他便如传闻说的一蹶不振,甚至得了疯魔吧,听说还常常会突然发病,以为自己身处沙场,对身旁之人横刀相向,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误杀了许多无辜之人。
顾若瞧着他那双浮肿发青的腿,伸手上去前后按了一按,却发现这骨骼其实完好如初,经脉虽然全部受损,但似乎还没有完全消失。
或许……他的腿还有得救。
她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那是早年前自己看着师父替人看腿疾时,学到的一招。
说不定,用在齐珣身上,会有效益也未可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