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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2 / 2)


总不会是他欲为他妻妹出头,邀她前去惩处一番?可今日铺外他朝她颔首致意,分明又是并无嫌隙的模样。

且,她有何错?

待回神,周氏已笑着吩咐管事婆子送那任嬷嬷出门。丰大太太喊丰钰坐在自己身边,细细追问她与嘉毅侯府的姑娘几曾识得,是否亲近。又劳师动众吩咐给她速办几套合适的头面首饰和衣鞋裙裳。

自丰钰从宫中归家,尚是头回掀起如此大的风波。甚至上回客氏设计陷害一事,都不曾得过半句安慰,多只劝她“得饶人处且饶人”。

很快,西府这边也得了消息。丰庆特地将丰钰唤去上房,便在小厅里细问她与嘉毅侯府的情由。

客氏闷坐在内室,手里帕子绞成一团,几番想起身探过去倾听,行至帘前,又怕见着丰钰尴尬。自上回郑英一事过后,丰庆便做主免了丰钰的晨昏定省,甚至外出亦不必与她这主母招呼,直奔东府要了车马便出行。眼看明日十五,据闻段家又有礼至,丰庆不借机帮她和丰钰缓和一二,竟出馊主意禁她露面相迎。

客氏隐约只听隔壁谈话声极细,可恨最得力的徐妈妈不在近旁。那边很快便闻步声,听得帘子一响,同时丰庆推门而入。

客氏故作不悦速速扑在炕上歪着,丰庆没有看她,直从床下匣子里取了钥匙,吩咐开银匣子取钱给桂园送去。客氏闻言猛地跳了起来:“老爷,那是我的体己!”

丰庆闻言冷笑了声:“你的?”将手中钥匙递了给大丫鬟杏娘,行至塌边居高临下望着客氏,“你可知如今丰钰往来的是什么人家?叫她旧衣素发两手空空与人交际,不若你揭了我的脸皮直接扔去菜场给人踩罢!”

客氏委屈地直掉泪:“难道便都是我的错么?老爷可曾记得应承过我什么?郢儿迁了外任那年,老爷说,这家里从此再不会有人给我委屈受,如今大丫头一回来,老爷便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还要拿我的体己去壮人脸面,她从宫里带回那一包袱东西老爷怎不叫她孝敬我呢?旧衣素发,难道我没给她裁新衣么?是她自己非要扮得灰头土脸,处处做那姿态要人以为我刻薄她!外人不知我,老爷也不知么?成婚十六载,我是如何伺候老爷如何撑起这家?老爷如今对我这般,可是要违当日誓言么?”

她哭了一会儿,骤然抹去泪珠,虚弱地坐回榻上。

“罢了,老爷一纸休书送我还家去吧。媛儿尧儿,便任老爷娶了新人,在人手底磋磨就是。总不过我们娘仨是比不得一个钰丫头的,早晚是没活路,何苦再挣扎?”

她这话说完,便起身起收细软,翻箱倒柜只把屋子搅得一团乱。丰庆这些日子与她隔阂,已有十余日不曾近身,灯下只见她穿一身半透细纱小衣,素净白绢裙子,长发半披半挽,一张娇容哭得梨花带雨,依稀仍是当年模样。见她耍性子又是摔东西又是卷包袱,被她气得无法,倒倚在门框上兀自好笑。

许久,方叹一声。几步走来弯腰伸手一捞,便把那不住哭闹的妇人搂抱在怀,贴在她耳畔低低地道:“行了,你这贪心小气的东西!”

将人腿弯一挽,打横几步送入帐中,倾身过来亲她的颈侧,半是打趣半是咬牙切齿:“她娘亲留下的东西不都给你一点点弄了去?如今拿你几钱银子倒心疼起来。我可告诉你,这丫头跟她兄长不一样,你想打她的主意,只怕将你卖了你还不知。”

客氏扭身踢打不依,给丰庆箍腰按住,贴在她耳畔噙住那小小的耳珠,听得怀里人儿霎时声音软得拧得出水般,丰庆低笑一声,又道:“且留几日,段家想谋盐道上的肥缺儿,不知如何搭上了嘉毅侯,今儿闻知嘉毅侯府五姑娘邀约钰儿,我只怕是钰丫头借这位姑娘替她外家牵上了这线。”

“……你莫急,总嫌我不如大兄,焉知这回不是我的际遇?别动……你这傻子,待会儿拿了银子,我只说是你与的。段家那一万两还在手里,你怕补不回窟窿不成……”

客氏眉眼透亮,憔悴的脸上满是惊喜:“老爷的意思,段家那匣子银票……?”

“……傻子,我能亏待了你?”

**

仲秋正日,丰钰一早就被唤去了西府上房。客氏一改往日颓态,笑盈盈在屋里受了子女们的请安礼。丰钰来得稍迟,一进屋就听丰媛和丰尧拌嘴。她在门前稍停一息,等侍婢知会了屋里才缓步走了进去。

一见丰钰进来,客氏就忍不住想蹙眉。用了好一番力气才挤出抹笑,指着炕边叠的整整齐齐的四套衣裳首饰道:“里头两套是东府你大伯母叫人送来的,另两套原是我替你备的,因前两日身上不舒坦,丫头们又躲懒,我已训斥过了。……你且拿去试试,有不合意的,只管叫人来改。”

又朝杏娘招手,着其捧来一只小小的描金盒子递到丰钰面前:“府里惯例是姑娘们每月二钱银子,你才从宫里回来,只恐我替你打算不仔细,缺什么少什么又不好意思与我说,这些雪花银你先收着,等年关家里收了佃租回来再多替你们添置一番。”

丰钰心中冷笑,大大方方将东西收了。没一会儿就听前院来人,说是有客到了。

客氏娘家兄弟也是今日上门,在外院厅里与丰庆喝过茶,就着小厮领了他进来见他姐姐。正赶上丰钰从屋里出去,那客天赐便与客氏打听:“这就是姐夫前头那位的闺女?”

客氏才被丰钰几句不软不硬的话堵得心口疼,又不好发作,捂着前襟道:“可不是?旁人谁能气得我如此?拿体己银子舍了一百两出来给她花用,连个笑模样都没有,倒像我欠了她!”

**

傍晚,丰钰被丰大太太喊去东府上院,说要瞧她打扮如何。无奈穿了大太太替她备的那套茜衣霞裙。

她甚少穿这样鲜亮颜色,难得还施了薄脂在唇,长眉淡扫,比平素不知年轻俏丽多少,引得大太太们吃惊赞叹一回,又细细嘱咐不少话,才准她乘车出门。

头上钿珠坠得发根生疼,是大太太屋里的翡翠亲自给她挽的头发,丰钰知道这是丰府重视与嘉毅侯府的往来,可若要真叫他们知道自己今日要见的是谁,恐怕家里早惊得鸡飞狗跳。

哪里是什么五姑娘邀约,什么手帕交,一见投缘,聊得来,亏得那位任嬷嬷睁眼胡说扒扯得有模有样。

丰钰听得车外人声如沸,行速慢了下来,知道已经上了长街。

约莫一刻钟后,丰钰登上得月楼的长阶。一个月牙眼、面生一对梨涡的秀美少女候在屋内,客气地起身与她寒暄。

安潇潇才没说两句话,就听身后有人敲了敲屏风立柱。

丰钰心中猛然一紧。

原来安锦南人已到了,如今就在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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