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夫人院子回来的路上,曾淑默默地跟在傅永宁身后。
她走得并不快,是以走一阵子前面那人就要停下来等她,到了后来他的脚步也慢了下来。两个人一高一矮,肩并着肩,缓缓地行走着,于飘散着柳枝、弥漫着花香的湖边漫步。
身后跟着的丫鬟、仆役们也识趣地远远坠着,不上前去碍眼。
曾淑感受了一番这种少有的安静气氛,抬头问道:“老太君就要回来了,母亲似乎不大高兴?”
刚刚老夫人那模样实在是太明显了。
知道消息前怒气冲冲,想要把他们两个训一顿的意图非常明确。但是后来就偃旗息鼓了,并且时不时地走神。连钱姨娘挑衅的话语都充耳不闻,一看就知道心思不在这上头了,这样的场景可真是难得一见啊。
傅永宁听到她的话后想了想,用了一个句子总结,“祖母规矩重。”
曾淑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于是回去之后她就把郭嬷嬷和晴雁喊了来,对她们两个道:“侯爷打算中秋之前去把老太君接回来,如今也不剩多少时候了。你们抓紧些把老太君的院子打扫干净,该晒的晒,该换的换,再从库房里寻些上赐、雅致的摆设出来,务必要尽全尽美,不要有半点遗漏。”
郭嬷嬷和晴雁都是府里面的老人了。
两个人对老太君的脾性知之甚详,听到曾淑这话便都明白了这里头的分寸,点头道:“夫人您放心吧,老夫人院子日日都派了人洒扫的,原本的摆设也好好的收到了库房里头,如今再拿出来就好。”
“这些事啊,底下人的人都是熟的。”
“老太君往年冬夏两季也都会去城外的庄子上避寒暑,只留几个人在家里,从未出错,不过稳妥起见老身这些日子会亲自过去盯着。”
“那就劳烦嬷嬷了。”
曾淑放下心来,转头对晴雁道:“此外之前我们放了些人回去。晴娟你查一查有没有老太君院子里的,如果有那就赶紧补上,规矩也要教好。”
“是,夫人。”
……
随着老太君回府以及中秋的临近,整座侯府从上至下忙了起来。
傅永宁闲了几日后又开始早出晚归,日日的往西郊大营跑,偶尔还会入宫,彻夜不归。
整个人忙得都黑瘦了一圈。而曾淑则筹备着老太君回府以及今年中秋各处送礼、回礼以及侯府及傅永宁旧部的孝敬、京城外各处管事返京回话等事,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至于府内的其他人。
老夫人没了找茬的心思,这些日子见了几个钱家那边来的客人。而钱姨娘日日想着偶遇傅永宁,但如今不管是门房还是二门上的人都警醒得很,半点空子也都不给她钻,所以也是无功而返。
至于她为什么不逮着傅永宁晚上回来以及晨起的机会直接到正院来?正院的丫鬟们防她防得更紧呢,别说门了,连条缝儿都没给她留。
还有杨姨娘,风寒好了之后又在花园里头赏花时中了暑气,强撑着也不让府医去瞧,就整日躺在床上,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剩下的秋姨娘和大公子敦哥儿就更不用说了,除了早晚请安之外,就见不到人了。曾淑问了底下的人,说是老夫人前几日见敦哥儿功课不好,训了几句,所以秋姨娘这些日子都拘着敦哥儿在屋子里头读书呢,即使是出来,也往后花园里头走。
等闲不到正院这边来。
……
春桐小丫鬟自从知道好几位姐姐都要被放出去配人之后,这干活的劲儿就更高了。能干的姐姐们要回家嫁人了,那岂不是说她们这些小丫鬟有机会升二等,甚至是一等了?
要知道这三等的跑腿丫头每月只有六百文,而二等的则有八百文,一等那些贴身伺候的姐姐们就更高了。
每月有一两现银,针线房给做的衣裳也更多更漂亮,时不时的主子还会给赏,有直接赏银子的,还有得赏衣裳、首饰、吃食点心等等。
她的干姐姐晴娟进府这么些年就攒下了五十两银呢,如果她不是屋里伺候的贴身大丫头,又识文断字,绣活还好,那些银子用来赎身都够了。
如今却是还差一些,所以这些日子都在熬夜做绣活。
春桐小丫鬟杵着根半人高的扫帚,美滋滋地想着。她最近可要勤快些,好让诸位姐姐及嬷嬷们能看在眼里,这样等上头的姐姐们走了之后,就能轮到她了。
“站住!”
她眼尖地瞧见一个陌生的丫鬟在外面探头探脑的,想进这院子,马上就提着扫帚冲过去把人拦住,喝道:“你来做什么?是在哪个院子伺候的?”
“难道不知道这里是侯爷和夫人住的地方吗?没有吩咐不可以随意走动的,仔细嬷嬷赏你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