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初初发现银子不够的时候,是有些茫然的。
她可是有五千多两银子的人,怎么现在就没有了?呢?她哐啷哐啷地把匣子里的银票、金子、银锭、碎银子、铜板等都倒了?出来,一个个的数着。但无?论她怎么数,都只有五百多两。
最后她不信邪地翻箱倒柜,甚至拿出了自己的私房银子来。但她的嫁妆本来就没有多少,每年的进项就更少,这些年还陆陆续续的用去了?一些,如今就只剩下两百多两了。
全部加起来也就七百多两。
田氏这下?子可急坏了。
她把钟妈妈喊了?来,然后怒问她银子都花到哪里去了?
钟妈妈只是一个管事的,从田氏这里接过银子拿去花用的时候,自然不会计算着大太太还剩下多少。所以被叫来的时候还?有些茫然,她还以为大太太是想要查账,于是一五一十的把花用的地方都说了?,还?拿出了账册以佐证。
然后主仆两人就傻眼了。
田氏是没想到这些日子居然花了这么多,而钟妈妈是没有想到居然只剩下了?这么点。
两个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田氏先坐不住了,她忧心忡忡的道:“老爷昨晚跟我说,今年重阳家里要大办一场。让我盯着点,不要再?出什么事了?,可是我刚刚一看?这银子没有了?,没有银子又如何办得起来?”
“大老爷说重阳要大办一场?”钟妈妈惊讶地问道:“以前家里没这样的规矩啊。”
“是啊,”田氏苦着脸说:“老太太愿意把家交给我管着,老爷其实很高兴,就想趁着重阳这个时机,对老太爷和老太太表一表我们身为子女的孝心。可是我刚刚一看?,居然没有银子了?!”
没有银子自然什么都办不成。
田氏就慌了?起来。
“要不,和大老爷说明白,咱们明年再?大办?”钟妈妈小声建议道。
“不行!”田氏坚决地摇头,“这件事一定要办好了,之前?因为二丫头和老二的事,老爷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觉得我没做好,这几日一直在柳姨娘那儿待着呢,可不能再让他失望了?。”
“可是没有银子了?啊。”
钟妈妈道:“这不管办什么事,都得有银子才?行。既然要大办重阳节,这上?上?等的席面是少不了?的,并且还?要给老太爷、老太太都准备一身体面衣裳,大太太您和大老爷身为长子长媳也得备礼啊。”
“若能请一个戏班子来唱两台小戏,再?体面没有了?。”
“但只五百两,怕办不出个名堂来啊。”
田氏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曾大老爷一说她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数一数家里还?剩下多少银子,结果?发现所剩无几了?。
“这可怎么办啊?”
她焦虑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若这件事办不成,老爷定会很生气。”最怕的是不但老爷很生气,如果?再?被家里其他人发现了?不过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五千两的银子便所剩无几,她可讨不了?好去啊!
事到如今,她也有些后悔买了那许多东西了。
“对了!”
田氏想到了一个主意,然后就急急忙忙走到了梳妆台前,在上头翻找着,半响抱了个红色匣子走了过来,在桌子上?打开,肉疼道:“这是我刚买的头面,只在二郎中举的那天戴过一回。”
“你,你拿去当了?吧。”
“换点银钱回来。”
“真,真当了?啊?”钟妈妈小心翼翼地问道:“这可是上好的红宝石头面,如此大小和色泽的很是难得,别的地方都没处寻去啊。”
“让你去你就去!”田氏不舍地别开脸,将手拢在袖子里,抿着唇道:“找个口风紧的铺子,当个活的,等有了?银子再?,再?赎回来。”
……
曾淑面无表情地听完,然后问道:“所以,母亲把她新买的头面当了??”
钟妈妈瞄了?眼曾淑,结结巴巴地道:“不,不止,大太太的那套头面,买的时候要六百多两银,但是当铺说活当只给三?百两。所以,所以后面又当了?一套金的,得了?一百两。”
“后,后面又当,又当了?几个摆,摆件。”
“都是库房里,库房里不常用的。”
童氏追问道:“都是活当吗?总共当了?多少银子?”不怪她这般关注,活当和死当是不一样的,活当到了日子可以去赎回来,但是死当人家恐怕已经转手了?,追都追不回来,如果?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钟妈妈连忙回答:“都是活的,都是活当。这些东西总共当了?两千两银,如今都在大太太手里头呢。”
童氏听完想了想,然后转头对曾淑道:““淑姐儿,事到如今,这些东西都得赎回来才好,不然恐怕没办法交代啊。”
“是啊,”曾淑叹息一声,合上?了?手里的册子。
“都得赎回来。”
不然曾家大房恐怕就要换一个人主事了?。
步履沉重的曾淑,一边从大哥大嫂的小院子里出来,一边往母亲的院子走去。她这是要去和母亲摊牌,从她手里把当票拿来。
本来大嫂童氏也想要跟着一道的,但是曾淑想着日后大嫂和母亲要日夜相对,这种类似于逼宫的事情恐怕会引起母亲的反感,这样对大嫂并不好,于是拒绝了?。童氏见状只好叹息一声,然后塞过去八百两银票。
童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高门,这八百两恐怕是大嫂手上?所有的现银了,曾淑只觉得怀里沉甸甸的。
她走在路上?。
感觉这个自己从小长大的府邸,前?所未有地陌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