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西风呼啸,莲衣躺在榻上,虽说新加了一床红底的鸳鸯戏水的棉被,屋子里也生着炉子,依旧觉得丝丝缕缕的寒意,渗进了骨子里。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就听见宝儿在外面喊:“哎,珍儿,快来看呀,下雪了!”
“哇,好大的雪,跟白面似的,我家要是有这么多面就好了!”珍儿也欢呼感叹。
“行了,快去服侍姑娘起身吧,这么冷的天,怕是穿大毛衣服也禁不住吧!”
“那就在里面穿个贴身小袄好了,你前两天不是刚央人帮姑娘做了两套吗?”
“是啊,是大娘赏下来的布!”宝儿感叹地说,大娘对自家姑娘还真不错!
“咳~~~既然贴身小棉袄都有了,你们俩还不快点过来吗?”莲衣在里面听得有趣,禁不住支起胳膊,扬声喊。随即想到上一世没有儿女缘,这一世又托身青楼,想要有个“贴身小棉袄”,恐怕也是个奢望吧?不禁黯然神伤。
“姑娘,怎么了,小心冻着胳膊!”两个小丫头进来,宝儿比较细心些,一见就急忙用被子拥住姑娘,而珍儿则巴巴地拿过水红色的贴身小袄,麻利地帮她穿上;见姑娘粉白的面映着片水红,简直像嫣然的桃花,加上一双睡意朦胧的烟水眼,别提有多美了!
“啊,阿嚏~~~~~~”莲衣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见吐沫星子溅到了珍儿脸上少许,连忙伸出玉白纤长的手指帮她抹去,“唉~~~只管呆看着干嘛呀?”
“嘿嘿,姑娘,你真美,比那些采选进宫的姑娘还美!”
“胡说,那些姑娘都是大家出身,进宫去服侍皇上的!”莲衣见她双眼乌溜贼亮,忍不住点点她的额头道。
“嘿嘿,一堆女人争一个男人,也没什么好的;倒不如我们这里,天天一堆男人,巴巴地围着姑娘转!”珍儿忍不住撇嘴。
“什么话,真是人大心大了,要不要姑娘回禀大娘,明个儿就让你开门接客?”宝儿见姑娘尴尬,急忙作色道。
“好啊,你比我大一岁,要接也是你先接!”
“什么,死丫头,看我不拧你的嘴~~~~~~”宝儿说是这么说,却只是作势一下,转身就帮姑娘披上大毛衣服,珍儿也急忙把热水端来。
主仆三人收拾起身,莲衣刚用了一些清粥小菜,又吃了两个小包子,就听见外面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跑来:“莲姑娘,莲姑娘,古凤鸣古公子来了!”
“古凤鸣古公子,来找我作甚?”莲衣忍不住蹙起眉道。
珍儿微微摇头,宝儿却道:“啊,姑娘忘了,前日大娘说,要请咱们馆最好的琴师教姑娘?”
“嗯,我省的。速将碗碟退下,再点点清淡别致的香,窗户也须半敞才好。”莲衣淡淡点头,自在窗前坐下。
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得极轻微的咯吱声传来,而后,一个清冷如雪夜月光的嗓音在门外响起:“莲姑娘,古某来叨扰了!”说着,才轻轻叩门,也只是象征性地叩了两下。
珍儿急忙一阵风似的开门,打开门来,却顿时愣住了,好一会才用蚊子般的嗓音说:“古,古琴师,请进~~~”
莲衣早迎了过来:“古琴师,本该弟子拜访您才是,怎么敢劳动您大驾?”说着施礼下去。
“无须客气。”古凤鸣淡然说着,解下雪白的狐裘披风,随手交给一旁的宝儿,径直走到正厅的雕花椅上坐下,却也只是坐在副手。
莲衣一边吩咐珍儿奉上清茶,一边又郑重地冲古琴师拜了拜,才恭敬地立在下首。
“怎么,你想一直干站着?”古凤鸣接过她亲手奉过的清茶,揭开盖看了看,微微蹙眉,略抿了一口,也就放下。
“师傅在上,哪有弟子坐的道理?”莲衣低眉敛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