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衣闻声抬头,眼里差点冒出火来:该死,这个一身潇洒公子衫,手拿折扇的翩翩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应非远!莲衣一看见他,就立即闪电般想起:当日若不是他将自己掳到一个破尼姑庵,自己怎么会顶下离馆私逃的罪名;不曾离馆私逃,“私会男人”,她又怎么会生受徐大娘那一耳光,更怎么会被逼得提前接客,忍受各色臭男人的观赏与调戏?!……
莲衣越想越怒,恨不能上前把他脸上那该死的微笑打掉,再顺便把他的脸抓个稀巴烂,方出胸中这口恶气……这么想着,徐大娘突然狠狠地捏了一下她的胳膊,她才醒悟过来:自己失态了!
不过,鉴于自己正步步向他逼近,她索性换了个颇为柔媚的笑脸说:“哎哟,远公子,你这么晚了,还记得来看奴家,真是太叫奴家……感动于心了!”说着小鸟投林一般扑入他的怀中,抓紧他的衣襟道,“好人,你说我该怎么感激你才好!”
那徐大娘一见莲衣对客人这么亲热,自然十分高兴,对芊芊使了个眼色,吩咐她好生伺候客人与姑娘,就乐颠颠地告辞了!临出门前,应非远还很识相地又给她一大锭银子,她自然乐得合不拢嘴,走起路来脚步都发飘了:哎哟哟,自己没看错,莲衣可真是自己的摇钱树啊!
她可不知道,自己一走开,屋里的情形顿时两样,莲衣一个眼色,珍宝二人急忙将门关好,其中一个还到门外守着,而莲衣一看形成了关门打狗之势,就狠狠地揪住那人的衣襟道:“应非远啊应非远,你害得我好苦,居然还敢上门来召我,莫非你真以为我好欺负么?”
说着伸手,就要给那厮一记耳光,不料,胳膊抡到眼前,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说:“莲衣,你要冷静!”黑眸蓝光大盛,十分迫人地紧盯着她——
“哼,你害我提早接客,还要我怎么冷静?!今日若不是那个凌知府刚巧回府,我还不知……被那混蛋如何折辱!”莲衣愈发恼怒,头顶都快冒出青烟来,拼命挣着胳膊道。
应非远见她粉面晕红、美目圆睁,那颗泪痣也随着她愤怒的话语一动一动,秀挺的胸脯更是起伏个不停,不禁心里一荡:他本来是来安抚她的,没想到她发怒的样子还很可爱,好象一只愤怒的小孔雀似的,本来是想炸毛,结果却哗一下开了个屏,不知不觉中,迷死个人……
于是,他一下子钳住她的胳膊,将她拥入怀中道:“乖莲儿,不要生气,我这不是找你解释来了嘛,那一天实在是不得了的急事,才会话没说完就走!你本是个识大体的好姑娘,又怎么会真的跟我计较……好了,你捶我几下,消消气,好不好?”说着就举起她的小拳头,示意她往自己胸膛上招呼——
莲衣当然不会客气,狠狠地捶了几十下,奈何跟搔痒差不多,应某人还舒服地闭起眼睛说:“哎哟,真舒服,来,这里,这儿!”气得莲衣狠狠一把推开他,一手拎起桌上的茶壶,猛地就冲他兜头淋了下来——这下可好,应非远猝不及防,或者说是并不想躲,一下子被淋得头面尽湿淋,大半个玉面都烫得通红,莲衣故意揉搓了下,右眼角下很快起了个大泡来……啊呀呀,这感觉可太爽了,瞧他的滑稽样儿!
芊芊不安地拉了拉莲衣的衣袖,莲衣却轻轻扯开,心头顿感畅快地在桌边坐下,笑吟吟地望着对方说:“怎么样,远公子,不对,应大虾,莲儿招待你的清茶不错吧,这可是上好的铁观音啊!”
“不错,的确是上好的……铁观音!”应非远一语双关,缓缓地用衣袖拭了一下面颊上兀自滚落的热水,顺便摘去眉毛上一片茶叶说,“这会,你心里可好受些了?”一双细长的狐狸眼,炯炯地盯视着她——
“哼~~~%%#………………”莲衣转过脸去。
半晌无语。
莲衣有些气闷,也略略有些失望,正想作势赶他走,他忽然笑着站了起来:“莲衣,让我瞧瞧,你的手是不是也烫着了?”说着就要伸手拉她的手,莲衣自然不肯,急忙将手缩到身后——
“好了,你就那么恨我呀,不就是害你晚归,又害你提前接客吗?其实,提前接客也有好处,可以乘机攒些路费,等将来用得着的时候,才不会哭天不应、叫地不灵,你说是不是?”应非远一笑,只觉得她这小女孩任性撒娇的模样,十分可爱,就毫不计较地将凳子移到她面前,然后一摆手,叫伺候的两个丫鬟都出去,芊芊迟疑了一下,说声,“公子,我家姑娘是不留宿的”,就不大情愿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