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人不可貌相,古凤鸣初次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相当情魅蛊惑的人,似乎他就应该穿着简洁而高贵的华服,坐在珠帘后面,手握一只红泥小盏,漫不经心地听人高谈阔论,嘴角挂着不屑的微笑,偶尔竖起耳朵听到什么,便极尽鬼魅诱惑地拨开珠帘一片,漫不经心地扫过远处的淑女名媛,忽而风情而又渺然的一笑——那绝对是秒杀,秒杀一片!
事实上,莲衣觉得,他更应该为王为侯才对,然而,他偏偏是一个琴师,而且看来,是一个风流的不着调的琴师。但是,令莲衣大跌眼镜的是,自从他声称要帮病重的义父找到多年失散的女儿,以满足他最后的心愿,他就立刻以无比的热情与执著,投身进去,常常一两日都不见人影,但他总也不会忘了来看莲义就是。
某个慵懒的下午,他来看莲衣的时候,也还是有一些显见的匆忙与焦虑,莲衣就取笑他说:唉,人海茫茫,要找一个你素未谋面的人,比大海捞针也好不了多少;若是在现代,有互联网,还可以展开人肉搜素……这后半句,她自然聪明地咽回肚里。
古琴师就掸着雪白的衣袖,微微蹙眉道:“倒也不是大海捞针,义父先前曾寻找多年,基本可以肯定,女儿不曾流落民间,或者被大户人家收养、奴役,收养,只剩下两种可能:入宫,或者,被卖入了勾栏……义父虽然没什么品阶,和宫中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在宫中的可能也几乎为零;剩下最后一种可能,就是沦入青楼……”
“难怪,你义父会要你帮忙!”莲衣恍然大悟,由一个身在青楼的人寻找,那自然好得多了。想了想又俏目流盼:“对了,你义妹可有什么早期的画像,或者身上有什么胎记之类?”就怕胎记长的不是地方,嘿嘿。
“画像倒是有一幅,可惜……”古琴师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绢帛给她。
莲衣展开画卷,仔细观瞧,只见上面画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戴着金项圈,上悬玉如意,梳着两个抓鬏,生得粉雕玉琢,尤其两只眼睛,秀美灵活,俏皮欲语,别提多逗人爱。
莲衣不禁一叹:“这么小就如此动人,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可惜幼年遗失,不然爹疼娘爱,便如生在蜜罐里一般……”想到现代也有许多丢小孩子的,不禁心里有些怅惘,还好自己没有孩子。
“莲衣,瞧你那神情,倒像丢的是你妹妹一般!”古琴师忍不住上前刮刮她的俏鼻,打趣道。
“呵,我哪里有这么好的妹妹?!“莲衣苦笑着,想起前世自己还有一个姐姐,小时候打打闹闹惯了,长大了却很是亲热;姐姐有一个女儿,自己离开时,也差不多这么大,不免多看了几眼画像,忽然发现:画中人的眼睛或嘴角,倒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但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却有一时想不起来。
凤鸣见她寻思得眼神迷惘,有些感动,她这可都是为自己啊,就拍拍她的肩膀说:“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还是少想些吧。目前也不算是毫无头绪,至少琼州城里的大半勾栏,我已经排查过了;加上义妹手臂上有一小块紫色胎记,相信很快就有眉目了!”
两人又温存一会,古琴师才依依不舍地告辞;他毕竟是琴师,在姑娘房里呆多了可不好!
第二日,天气薄阴,古琴师一早并没有来看莲衣,也没有叫人捎信,莲衣也不是很介意,照例接客。
不过是一些达官贵人,或者阔商之流,名义上是来探访色艺双绝的清倌,实际上也只是听些艳曲,说些不咸不淡的话,借机吃吃豆腐,调笑两句;有些表面上附庸风雅,一双嗜色的眼睛,却不住的在她脸上、胸上、腰上臀上打转,说一些古人的诗句,无非是“蓬门仅是为君开”啊,“悔教夫婿觅封侯”啊,诸如此类。好在都不是很过分,莲衣看在小费可观的份上,也就咬咬忍了,不就是YY嘛,怕了咱不是21世纪穿来的;就算偶尔被蹭一下、摸一把,也只当是坐了一趟公交了!
转眼天将黄昏,莲衣刚打算用饭,忽然来了一个很不一般的客人。
说是不一般,是因为这个客人特别高大轩昂,一双略略有些阴郁色迷的眼睛,未说话,先似笑非笑地盯着你,毒蛇一般,莫名的让人不舒服。
这人自称姓云,穿一袭华服,打扮得俨然如翩翩贵大爷。
他出手阔绰,一见面就赏了老鸨和丫头不少银子,乐得她们合不拢嘴,只有宝儿有些忧心忡忡地站在莲衣后面,趁他转过脸去的时候,极小声地对莲衣说:这人怕是有些不地道。
谁料这人言谈不俗,坦然自若,一边吃酒,一边与莲衣叙些闲话,无非是看着姑娘甚是眼熟,似乎是少时东邻家的小妹,又问莲衣祖籍哪里,莲衣一笑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