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惶似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邝玉辉带着古琴师和莲衣匆匆赶路。
好在他们够机警,一路都乔装改扮:邝玉辉扮作管家的模样,古琴师自然是相公,莲衣则扮作一位生病的娘子。
其实,不需要怎么伪装,她似乎就病得很重:因为,她不仅有好几天茶饭不思,而且晚上常常从噩梦中惊醒;于是,很自然的,她脸色蜡黄,眼窝深陷,眼神呆滞,全没有先前的光彩。
古凤鸣心疼她,每到一处歇脚的地方,必定想方设法,弄些汤汤水水来,可惜她总是舀了一匙,尝了一口,就放下了:奇怪,现在什么东西吃到嘴里,都没有滋味了!
于是,她低头抚摩着那小小的金色狐狸,似乎就要滴下泪来,却终于是泫然无语。
“嘿嘿,人说相思是穿肠□□,看她这模样,也差不多了!”邝玉辉很是不以为然,拍着车辕说。
“邝大侠,可否借一步说话?”古凤鸣却掀开帘子,跳下车道。
“有何不可?”两人随即走到稍远一点的地方。
莲衣依旧呆呆的,浑然不觉。
过了不知多久,他们回来了。
邝玉辉就在车前,草草地冲车里拱手道:“楚姑娘,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邝某还有事,就护送两位到此;以后的日子,还望姑娘与琴师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什么,与琴师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她从迷惘中惊醒,不解地问。
邝玉辉瞥了古琴师一眼,见他似遭重击,眼神疼痛,便拍拍他的肩,道声“珍重,自求多福!”几个起纵,消失不见。
老实说,他并不看好他们。
古凤鸣眼看着他消失,又茫然地凝望了一阵轻雾弥漫的村落、房屋,才蓦然蹙眉握拳,无声地对自己说:“莲衣,无论如何,今后古凤鸣的命运,与你紧紧联系在一起:你欢乐,我便与你同乐;你悲伤,我也会默默地陪你——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忘记那个突然闯入的人……”
又沉思默想了一阵,他才稳了稳心神,掀开车帘对莲衣说:“莲儿,我知道你放不下他……前面就是云梦镇了,据说那里有座栖梦庵,有什么心愿,到那里祈祷最灵的!”
“是吗,栖梦庵,真的会很灵吗……如果……”如果会有来世……莲衣说不下去了,因为瞬间,她看见古琴师的脸,变得雪一样白,嘴唇也紧抿得失去了血色——“你,你没事吧?”她担忧地问。
“我没事,莲衣,只要你能开心,哪怕此刻让我死去,也是甘愿的……就怕我死了,你的伤心,未必有此刻的一星半点!”古琴师强笑着,眉头无论如何展不开;那双浓黑的眼睛,阴郁得仿佛要滴出水来——为什么,她就要跟着他走了,却因为一个死讯,心完全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难道他在她的心目中,真的那么重要?
“凤鸣,对不起,我只是……”莲衣见他如此失意,心里又是惶恐,又是不忍,却终于说不出解释的话来:有些事情变了,就是变了;哪怕,仅仅是一瞬间!
“你好好歇着吧——以后就由我来驾车,但愿,我能带你到你想去的任何地方……”除了,他的身旁!这一句话,他自然不会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