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十二月初,上?京城中下了楚衍登基来的第一场雪,初雪这日正是楚云锦出嫁的日子,一切准备妥当,楚云锦坐在?殿内静静看着镜中倒映的姣好?容颜,她?心里忽然说?不清道不明的有些无?措。
那日陈宴宁同她?讲起这件事情她?只以为?是开玩笑,毕竟拓跋恒那样的人,怎么会愿意娶她?为?妻,她?的母妃是元亲王妃,谁不知道这人是当初与南安王一道谋反的逆贼,连同她?的亲弟弟楚云山都在?楚衍登基后给了他一块封地叫他连夜远离京城。
而自己,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自小?与楚衍走得近,自小?被他当做亲妹妹疼爱,所以在?他登基后便封自己为?公?主。本朝的第一个公?主,地位有多高,就连先帝那些庶出女儿们都不敢同她?如?何?。而她?的嫂嫂,也待她?极好?。
可这份好?运气能持续多久呢,远嫁西夏,拓跋恒能不能像楚衍待陈宴宁这般待她?暂且两?说?,就连他能否一心一意自己都不知道,这究竟嫁的是个什么。
心中慌乱如?麻,煎熬的眼睛都红了起来,肩头忽然放上?一只手,楚云锦霎时间从那些幻想中抽身,抬眸一瞧是陈宴宁柔和的眼。心口忽然有些酸,咬着牙齿细细流下了眼泪。
“怎么了?”陈宴宁顿时有些慌,看着她?这模样只当是哪里不舒服。
楚云锦摇头,用手帕捻干净脸上?的泪珠,哑着声音道:“嫂子,我……我有点怕。”
“怕?”陈宴宁婚姻美满,夫妻和睦,自然是不能理解楚云锦眼下的心情,坐在?她?身侧的矮凳上?,陈宴宁轻声道:“怕什么?”
“我怕我不能像你这么幸福,我怕我不能被他好?生珍重,我怕……”
话未说?完,陈宴宁轻轻握住她?的手,软着声音笑开,尽可能的安抚她?慌张地情绪:“你要是怕的话,那就守好?自己的心,不要先急于交付自己的真心。他是我的亲哥哥,我自然是不能说?些什么阻碍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可是云锦,我还?是有建议要告诉你。”
“感情这回事,从来都是水到渠成,既然你眼下有害怕的心理,那你便守好?自己,按兵不动,日后若是他待你好?了,你再以真心交付。”陈宴宁抬手将她?额头滑落的发丝轻轻撩起,低声叮咛:“我们所嫁之人,皆是君王,既然不能确定君王会一心所待,那便敛起自己风花雪月的心思,等等看,时间会告诉你一切的。”
这些楚云锦都懂,可她?都懂与别人叮咛告诫自己又是另一回事。
瞧着她?面色稍微定了定,陈宴宁捏捏她?的手背,“你皇兄说?了,若你将来过不好?,但凡有一丁点的不开心,你只管一封家书快马送回来,他必定去迎你回京。”
楚云锦心中知晓,楚衍实则很难做,他与拓跋恒是共患难过来的,且两?国交好?是多年来大燕皇帝的心愿,如?今西夏的公?主嫁入大燕皇室做皇后,拓跋恒姑且不谈,可日后呢,待他们都年迈衰老,后代会不会顾念手足之情。
而将楚云锦和亲去西夏,两?国互交,所生之子皆为?一家血脉,如?此才多了双重保障。楚衍这番话是给她?吃下了定心丸,叫她?心中知晓,无?论?结果如?何?,她?终归是大燕尊贵的公?主,她?强大的国家作为?靠山。今日陈宴宁前来,更是表明立场,她?还?有西夏独一无?二的公?主做皇嫂,纵使?嫁入西夏王室,也盼她?一切好?。
前程似锦,别担心。
大婚这日一切顺利,西夏派来迎亲的使?臣在?两?日前就已经入了京城住进了酒楼,今日一见,可谓是浩浩荡荡。上?京城中四处张灯结彩,陈宴宁亲自为?楚云锦备好?的嫁妆共计一百八十八箱,其?中只有首饰与衣物?都装满了整整一百箱。
还?未盖上?红盖头,楚云锦瞧着这一幕略微咋舌:“这么多……”
“这哪里算多。”陈宴宁轻飘飘的扫她?一眼,轻声道:“陪嫁的东西可是要从小?到大都给你置办的,不过我找不齐那么多,便按照我的嫁妆清单给你多备了一份。你嫁的是王室,不是下臣,如?此这般过去我也不用担心你被那些人欺负。”
谁也没料到的是拓跋恒不远万里亲自来迎亲,这消息谁也不知道,只是拜别时楚衍亲眼见着他,还?略微吃惊。瞧见他的诚意,楚衍心中多少好?受了些。
临走前,陈宴宁将拓跋恒拉到一边细细叮咛许久,像是极为?不放心把小?姑嫁给他一般,惹的楚衍频频发笑。
拓跋恒担心路上?楚云锦吃不消,便一路走走停停,最后还?是楚云锦有些看不下去了低声叫贴身丫鬟夏婵去给拓跋恒交代后才稍微快了一些。五日后,终于到了西夏王室,西夏与大燕不同,先是洞房花烛才是百官朝贺坐喜宴。
养心殿不远处的玉明殿一个月前便被拓跋恒下令,亲自监管重新修葺,里里外外全部都按照楚云锦在?大燕时的宫殿。傍晚时分,夜色渐渐笼罩着整个王宫,楚云锦被丫鬟扶着入了玉明殿,脚下步伐熟悉的被扶着坐上?了床榻,她?的手指都在?抖,殿内有些冷清。
正想着,下一刻便感觉自己身旁的位置陷了下去,而后听见殿门纷纷进入一大批人,她?似乎若隐若现还?听见了某个特别不想听见但是在?眼下又特别感动的声音。身旁忽然传来一声细微的笑,楚云锦脸蛋霎时间爆红。
挑了帕子,楚云锦刚一抬眸便瞧见姜玥憋着笑意看向她?,喃喃道:“你……”
“没想到吧,哈哈哈。”姜玥做了个鬼脸,被身旁的闻人毓一巴掌柔柔拍在?后脑勺上?,顿时乖了下来。
楚云锦感受到身侧一道炙热的视线,下意识转过去,拓跋恒眼神温柔,唇畔掀起细微的弧度。合卺酒抬上?来,两?人按部就班饮下,楚云锦乖乖地坐在?床榻上?不敢有动作。
瞧着她?小?媳妇的模样,姜玥已经笑的乐不可支,闻人毓瞪了她?一眼,姜玥瞬间敛起笑,热闹看完了,谁也没敢闹洞房,一行人慢慢出了屋子。拓跋恒也跟着站了起来,楚云锦抬眸看了一眼窗外,夜色正黑,他干嘛去?
见他起身往殿门口走,楚云锦忽然开口:“你……你干嘛去?”
拓跋恒骤然回头,这还?是小?妻子第一次跟他说?话,抿着唇带了点笑:“你先洗漱,我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楚云锦喃喃点头,起身任由着夏蝉将衣衫褪下,钻进隔间的木桶里,看着夏蝉抱进来一件轻薄的红纱中衣,她?只瞄了一眼便收不回视线了。当时陈宴宁给她?准备的时候,楚云锦没留意,谁知竟装了这么一件在?必要用品里。
这衣裳,轻薄的简直跟没穿一样,大片肌肤都明晃晃在?外头,这……这怎么让她?穿。
楚云锦赶紧捂着眼睛抬手:“不要这件……赶紧重新换一件来。”
“可是公?主,这是皇后娘娘吩咐的……”夏蝉看着她?耳尖透红,忍不住轻笑:“更何?况也没有旁的了,只有这一件。”
楚云锦心中崩溃:陈宴宁你变坏了。
洗漱完毕,拓跋恒尚且还?未入殿,楚云锦心中有一点点的不悦,这毕竟是两?人的新婚之夜,他竟消失这么久都不再出现。可以想到自己身上?的这轻薄中衣,想了想还?是盼着他晚些进来。
裹紧身上?的外袍,长腿一迈上?了床榻,钻进被窝里死活不愿出来,夏蝉站在?一侧轻声道:“公?主,头发不揉干明日会头痛的。”
“我不,你就让我头疼吧,我愿意。”楚云锦紧张兮兮的将被褥按进在?自己身上?,丝毫不动弹。
站在?殿门口的拓跋恒手里抬了一碗炖好?的血燕,手指刚搭上?门框,便听见楚云锦这般幼稚的话,忍不住眉眼柔了几分,笑着将门推开。夏蝉闻声急忙转过身子,见人行礼:“王上?。”
拓跋恒将碗放在?圆桌上?,抬步入了内殿,目光不经意的看向床榻上?僵硬得如?同木偶一般的人儿,淡淡应声:“嗯,出去吧。”
夏蝉起身,回头瞄了一眼楚云锦,只见她?紧张的脸色煞白,眼中无?不透露着一个信息:你自求多福,小?的先撤了。
门被合上?,楚云锦心口“砰砰”直跳,眼睁睁的看着拓跋恒踩上?软垫直直站在?床榻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幽深,对?上?她?纠结复杂的眼,拓跋恒伸出一只手:“给你做了吃食,饿一天了,起来用些在?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