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后?,唐绵情绪稳定了些,她报出自己入住酒店的名字。
车平缓地?上路。
“开快一点。”男人低声吩咐司机。
他垂下眼?,目光落在唐绵红肿的膝盖上,没流血,只破了点皮,手肘上也是?。
白皙的皮肤灰扑扑的,唐绵垂头?不?语,侧脸一动不?动的,看起来格外可怜兮兮。
从?中控上抽出张纸巾,他想帮她擦掉膝盖上的灰,唐绵看他一眼?,灵敏地?躲过?去,扯过?纸巾,不?冷不?热地?说了声谢谢,自己轻轻擦拭着膝盖和手肘。
唐绵安静的擦干净灰,她把纸巾揉成一团捏在手里,看着窗外,眼?神有些空茫。
那女人……叫月姨的那个女人,她给?唐绵的感?觉很不?舒服。
也不?是?讨厌,说不?上也什?么情绪,总之就是?不?舒服。
她不?确定刚才闪现的那些片段是?不?是?记忆,画面太突然了,没头?没尾。
只知道那一刻她的心脏像是?被扯住,窒息一般的难受是?真的。
月姨的女儿已经死了,她很可能是?沈铖的前女友,不?可能是?她。
“还疼吗?”他看了眼?驾驶位上的手机导航,语气沉稳,“还有十五分?钟左右,我?已经请了医生?。”
一直保持安静的唐绵忽然开口:“你怎么也来了?”
还这?么凑巧能在人来人往的医院碰到。
他倒是?坦白,没半点要?遮掩的意思:“我?来找你的。”
唐绵:“找我?干嘛?”
“你一个人来美国,我?不?放心。”
有意思,她的金曲奖得奖名额被撸掉的时候他不?担心,他跟所谓的豪门未婚妻双双登上热搜的时候他不?担心。
来个美国,沈铖倒把她当成独自出游的小孩,玩起了俗套的痴情戏码。
演技这?么拙劣,唐绵清醒后?就认出他的身份,演给?谁看呢?
她低头?勾起抹嘲讽的笑。
一路到酒店,医生?在大堂等候,跟着一起进房间,沈铖更是?全程陪在身边。
唐绵本来想叫他滚,想了想,忍了下来。
她安静地?由着医生?擦药,白人医生?的表情全程都很耐人寻味,大致意思是?“这?么点小屁伤也值得找医生?再过?半小时可能就要?愈合了”。
呵呵呵。
其实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医生?看在钱的面子上,给?唐绵的伤口贴了层纱布,简单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提着医药箱离开了。
沈铖给?唐绵热了杯水,放床头?柜上,他在旁边坐下,“晚上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没有回应。
唐绵闭着眼?睛,呼吸轻而浅,睫毛偶尔轻微的颤动。
她侧躺着,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睡姿,左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右手抓着枕头?,两臂护在胸前。
夕阳映在她莹白的脸上,美得像是?一场梦。
男人眼?眸低暗,起身,帮唐绵脱掉鞋袜,盖好被子,但没碰她抓着头?发的手——唐绵觉浅,有点风吹草动就容易醒。
他动作轻柔,与他冷酷淡漠的脸极为割裂,犹如被窗外夕阳切割开的明暗交界,他线条冷硬的下颌绷紧,眉头?轻蹙,高挺的鼻梁如同黑暗中起伏的山峦。
唐绵还睡着,有几根碎发搭在眼?睛上。
沈铖弯下腰,靠近唐绵,将碎发拨到脑后?,动作轻得像在对待睡着的小猫咪,怕吵醒了她挨一爪子。
猫咪还是?醒了。
唐绵倏地?睁开眼?,琥珀色的眼?眸清澈,带着几分?冷感?,因为睡觉姿势的原因,眼?尾自然上挑,还有些红红的,真像只慵懒傲慢的布偶猫。
她盯着和自己近在咫尺的男人,一眨不?眨的。
眼?前的灰墨绿暗纹领带垂在被子上,是?她之前送的。
沈铖突然感?到一丝紧张,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有种做坏事被抓住,只能听凭对方发落。
喉结滚了滚。
沉默了几秒钟,唐绵清清嗓子,主动开口:“阿霄,我?想喝水。”
顿了几秒,唐绵在心里默数,看他会不?会发作,多久会发作。
沈铖“嗯”了声,拿过?那杯热水,现在温度正好,唐绵喝了几口,又放回去。
“你来这?儿沈爷爷知道吗?”唐绵语气自然。
沈铖想到老头?子挥舞着拐杖,喝令沈霄去美国陪唐绵的情景,他说,“知道。”
“那你还来?你来了谁照顾沈爷爷,万一他又犯倔,不?肯吃药怎么办?”
他顿了顿,才说:“有沈铖在。”
唐绵笑了:“他?他又不?会照顾人,何况沈爷爷也不?记得他。”
沈铖默然,没接她这?句话,靠在柜边,抬手整了整领带,状似随意地?问,“今天来医院看朋友?”
“看我?朋友的长辈,她叫月姨,肺癌晚期,听说几年前女儿也走了,身边连个陪伴的子女都没有。”唐绵坐起来,抱着膝盖,脑袋搁在被子上,半张侧脸被浓密的长发遮盖。
显得漂亮又神秘。
沈铖眼?神淡然,眼?底如同寂静潭水,深不?见底,也不?泄露任何情绪,“人不?是?非得有家人陪着。”
“也是?……听说她女儿跟我?长得挺像的,名字也差不?多,就跟你大哥前女友一个名字,你说这?是?不?是?狗血的缘分??”
“我?前女友?”
“嗯,那个叫唐眠的,她是?以前收养沈铖那人家的女儿,你大哥说不?定还认识月姨。”唐眠漫不?经心地?说。
沈铖抿抿唇,“她不?是?前女友。”
“嗯?”唐眠眨眨眼?睛,睫毛扑簌着,“不?是??你哥把她的照片珍藏在书里,遗物都保管得好好的,他很爱她。”
天色灰暗下来,房里没开灯,男人陷入黑暗的眼?眸晦涩不?明。
半晌,听见他说:“他很爱她。”
唐眠垂下眼?眸,看不?出在想些什?么,手托着下巴,又问,“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是?吃醋,是?真的挺感?兴趣。
她没把唐眠当成情敌,她们之间的实力不?对等,太过?悬殊,有竞争条件的才有资格成为对手。
她知道有些想法太荒谬,脑洞大的可以去做编剧。
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忍不?住要?问。
“你指哪方面?”
“你随便说,哪方面都行。”
等了好几分?钟,唐绵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沈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她脾气不?好,爱哭……”
剩下的沈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紧锁着眉,欲言又止的,实在开不?了口,说到这?便停下来。
脾气不?好,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