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像带着朝露的晨风,将在云端中沉沉浮浮的苏婵骤然拽了出来,苏婵清醒了些,侧头看见连笙坐得离她很近很近,两人手肘处还若有若无地碰在一起。
电脑的白光映照在连笙侧脸上,苏婵恰好能看见光照射下她脸颊上的细小绒毛,心下柔软了些:“想问什么?”
连笙注视着苏婵,她眼神清透,吐字也像夏日的泉水般清冽舒服,一字一句入耳,却在苏婵心中翻起千层浪。
“亭鸾喜欢贺秋华吗?”
苏婵怔住一下,眼神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她微微叹了口气,唇角却往上扬了扬:“从来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好像……大家都默认她是喜欢的。”
感激、仰慕且带着一点不可言说的暧昧情愫。
苏婵偏了偏头,认真想了会儿,反问连笙:“我说我不知道,你相信吗?”
连笙眸中闪过一丝惊讶:“确实没想到你会这么说。”
苏婵屈膝缩在沙发里,搂住沙发旁边软软圆圆的抱枕,她喜欢一切柔软的东西,抱枕放在膝上,她的声音不同于连笙般清冽,还带着少女的娇俏,在沉静的夜里显得又软又甜。
“我十四岁的时候就接下了这部戏,训练了大概一年,又拍了快一年。十五岁的时候,哪儿知道那么多表演技巧,只能把自己完完全全当做贺亭鸾去表演。”
连笙皱眉:“体验派?”
所谓体验派表演,就是骗过自己,把自己当成剧本里那个人。体验派表演需要强大的天赋和苛刻的条件,演一个疯子,就要把自己真真切切地当成一个疯子,演一个杀人犯,也要把自己完全带入那种强烈的感情中,倘若演员缺乏自我意识和控制能力,最好不要去尝试体验派表演。
苏婵那时候……还是个在舞蹈学院读书的十五岁女孩儿,怎么可能有那么强的入戏出戏控制力?
她看着身侧的苏婵,眉头紧锁,眼中的惊愕和心疼几乎要压抑不住,连呼吸都觉得一抽一抽的痛起来。
苏婵却眉头舒展,轻声道:“当初电影杀青之后,我很长一段时间出不了戏,所以不敢去看这部电影,今天谢谢你啦。”
她含着笑:“现在想起来,当时没看首映,以至于这么年不敢去看,还是挺遗憾的。”
入戏走不出来,加上一夜成名,她当时惶恐不安,甚至一度去看心理医生。不过在考上燕影,回归校园之后,生活渐渐平静下来,加上从对表演的一无所知,到越来越深的理解,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横冲直撞地闯入角色世界,磕得头破血流才能捕捉住那一丝角色灵光的苏婵了。
她伸手给连笙倒了一杯自己榨的蓝莓酸奶,眨眨眼:“喝点?”
连笙心里那股心疼难受的劲儿顿时就被抹平了,被杯中饮料的酸甜味完全遮盖下去,见到苏婵嘴角边甜甜的笑,心中顿时熨帖舒坦起来。
苏婵放下杯子,抹了抹唇边的奶渍:“好啦,不早了,睡觉吧,明天还要录一整天节目呢,你早上想吃什么?”
连笙听见“不早了”三个字时呆滞了一秒,抬手看了眼表:“才九点二十……”
夜生活都还没开始!
苏婵难得不是一副温和的神色,眉头一拧:“九点二十已经很晚了,我们明天六点半就得起来录节目,十分钟洗漱,二十分钟入睡,算起来只能睡八个多小时,明天得前前后后忙一天呢。”
连笙愣了愣:“好像很有道理。”
她反应过来之后,突然抓住要起身离开的苏婵的手腕:“等等,你平常什么时候睡觉?”
她握住苏婵细腻如白玉的手腕,感受到其上温润的触感,心中猛的一跳,立刻微红着脸将苏婵的手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