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青笑着问她,“你的意思是他路寒匀是男生,闻不出香臭,所以就可以睡臭烘烘的床,盖臭烘烘的被子了?”
谢清越点点头,“难道不是吗?不然怎么叫臭男人。”
蒋青笑坏了,乐不可支,她抬起手来使劲揪了揪谢清越的脸。
“我的乖女喔!怎么从前就没发现你有这么可爱呢?从前你总是路寒匀哥哥长,路寒匀哥哥短的,有好玩的先给路寒匀哥哥玩,有好吃的先给路寒匀哥哥吃,怎么今天就突然开始吃路寒匀的醋了?是舍不得见妈妈对别人好?还是害怕你妈不要你了?”
看着蒋青脸上满满的显摆和自我满足,谢清越无语。心说自己活了这两辈子,现在才发现妈妈才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一辈子都有老公疼,女儿爱的,哪像她……
眼眶里突然变得涩涩的,谢清越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往后的事,只扬起嘴角朝蒋青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妈妈是我的,我不许你去对别人好,不许你去爱别人!”
谢清越从来没有对蒋青说过这样的话,向来走沙雕路线的谢清越怎么可能对自己的父母说这种肉麻的话?初听到谢清越这番告白的蒋青很是被吓了一跳,她认真看进谢清越的眼睛,看见她眼里有亮闪闪的光。
不知道什么原因,蒋青竟然有些想哭,有那么一瞬间,蒋青觉得今天的谢清越突然就长大了,比起从前的谢清越总有点什么不同,可是再细想,却又说不清楚所以然。
为避免自己出洋相,蒋青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装作无事般狠狠拍了拍谢清越的肩膀。
“好了好了,快别说了。抓紧时间吃饭!马上八点了,我看你今天是不是又要准备迟到!”
“知道啦!”谢清越刨了一口稀饭,连忙跑回卧室里去换衣服。
重返校园时光,对她来说无疑是件兴奋的事情,以前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到踏出校园之后才真正意识到独立生活的困难,今天水费明天电费还要考虑未来父母养老的问题,对于谢清越这个一无技能专长二没学历的人来说,生存压力甚大。
自打后来连续的工作碰壁,家境条件每况愈下,蒋青吃药拿不出钱,父亲突然离世这系列噩耗打击她之后,谢清越决定这次回到学校,就要好好学习,不能输在起跑线上,只有凭借自己的真本事才能改变未来的生活。
好在她的脑袋瓜也回炉重造了。
这次,她可谓是天才归来。
来来往往黄白校服的同学走在校门,荆高门口黑色滚动屏幕播放着一条信息,上面白色大字写着:苏城示范高中,下面滚动着红色小字,恭喜2010年749分全市第一的高考状元在本校诞生,他是来自高三六班的何状状同学……
刚在执勤的保安警戒的眼神下踏入了大门,一群人迅速从谢清越旁边蹿过,张铭轩冲过来的时候差点把谢清越给撞倒,“让开让开,别阻碍哥拜考神。”
对方一看见是谢清越,连忙裂开嘴露出了白如纸的牙齿,“哟,谢清越今天竟然没迟到?还这么早?”
如果谢清越是年级倒数第一名,那么眼前这个皮肤黝黑,牙齿亮白,眉毛粗犷凌乱如行草的人定是第二名,反正第一第二被他俩随时霸占着,地位无人撼动。
“你今天也很早嘛。”同样揶揄的语气回了过去。
张铭轩从书包里偷拿出鸡蛋饼和热气腾腾的豆浆,差点洒在手上,“那可不是,今天你们班主任儿子考神何状状返校,十点开完会就要走,大家都想早点到校去膜拜他。”他眼窝子一转悠,又道:“就你现在模考这点分数,要不跟我一起快去拜拜考神真人?握个手什么的增加点运气,说不定咱俩都能摆脱年级倒数十名。”
换作之前,谢清越可能会傻不溜秋的和他一起迷信一下,但这感觉就跟QQ空间那些人拜锦鲤,转发好运似的,只是起个自我安慰作用,现在的谢清越已经不信邪,她郑重其事的拍了拍张铭轩肩膀,“你自个儿去吧,东野圭吾可是说过,若有真才实学,根本不需要运气。”
直至谢清越离去,张铭轩还纳闷的看着这女生的背影,总觉得她跟以前透露出来的那股傻劲有点不同而语了,“靠!最近书看得挺多?”竟然还拿名人名言来怼他。
……
到教室之后,早自习并没如往的进行,平时都是在班长陆檐的引领下开始的,现三三两两的人围凑在一起,吃东西的吃东西,偷偷玩手机的玩手机,闲聊的闲聊,只因为陆檐还没来,显然大家的自觉意识都很差。
后排正中间位置的那位红发女生正将书包里的化妆品都翻了出来,最后从中找出了粉底霜,开始对着小镜子涂抹。
她看见谢清越走进来,声音盖过了整个教室,“谢清越,过来。”当谢清越抬起头的时候,对方冲着她勾了勾手指,眼神狡黠而带着种威胁的意味。
对方是曾经霸凌了她整个高中的女混混,郑巧,这女生看她老实好欺负,就总喜欢向她借钱,让她代做作业。
谢清越走了过去,看见对方满是青春痘的脸,用粉底遮了一层依然掩盖不住皮肤上的瑕疵,她一开口后,就能瞧见牙齿有点黄和被妆点得惨白的肤色形成明显对比,可能是这女生有抽烟的坏习惯。
她一边化妆一边朝谢清越摊出了手,谢清越知道那是“把作业交给我。”的意思,谢清越脑门转了转,对她说道:“老师不是说不能让帮做作业?如果被举报了,要记过请家长。”
郑巧略有些顿住,大致是没有想到以往乖乖听话的谢清越今日会反抗她,这女生是个暴脾气,一下子就把小镜子搁在桌上,扯着嗓子吼道:“你的意思就是你没做咯。”语气傲慢僵硬,仿佛下一秒她站起身来教训谢清越。
“你的作业自己做啊,以后我都不会再帮你做了。”谢清越如是回答道。
在前边看戏的林黎莘莘凑了凑张路棋的肩膀,问道:“班长去哪了,怎么还没来。”
“我今早上碰到他的,和大部队拜考神去了。”
“拜考神?我去,他还迷信这个?这家伙是不是有考前焦虑症,怎么老是信这信那的?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多做几套习题!”她往后看了一眼,又道:“后面那两个会不会闹起来?”
张路棋头也不回,语气冰冷,“不会,就郑巧这火爆脾气,谢清越哪敢。”
此话刚一说完,后面就立马打了起来,先是郑巧将桌上的一瓶可乐全部浇在了谢清越的头顶,黄色而又粘稠的污渍弄脏她的头发和校服外套,谢清越并没有无动于衷,而是将剩下的半瓶可乐朝郑巧的头砸了过去,顿时,两个人就撕打成一团。
班上的同学见有人闹事,个个都兴奋起来,也许是平日学习太无聊又紧绷,一颗颗青春澎湃骄躁的心被压抑许久,都蠢蠢欲动着,恨不得每天都发生点新鲜刺激的事情解闷,大家伙看戏的看戏,偷拿出手机拍照的拍照,无人前来劝解,甚至有人在旁边拍视频解说“看,我们二班女生打架的场面是不是很牛批!”
而林黎莘莘刚要去,张路棋就拉住了她手臂,“关你什么事,郑桥性格偏激又记仇,小心把火撒在你身上。”
林黎莘莘则放开了张路棋的手,“我去找老师。”然后就往教室外走去,恰好在这个时候,班主任何琳到了门口,就在何琳将谢清越和郑巧制止住的时候,陆檐也到了。
这殴打一场的代价是,谢清越和郑巧以及陆檐都被叫到了办公室,何琳首当其冲追究陆檐的责任,他是班长,没有引领早自习又迟到,罚他做了五十个下蹲之后才放回教室。而谢清越和郑巧先是被冷搁在那里罚站三四个小时之后,何琳才愿意搭理她们。
这两个都是她不想管的人,一个因为品行太差而放弃,另一个因为学习太差而放弃,班主任何琳看着电脑里准备的讲义,漫不经心地问谢清越,“我以前只是觉得你学习不好,现在又开始学会打架了,你是不是很不想在我高三二班待?这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师教得不好。”
何琳抬了下眼镜,语气傲慢,“我何琳好歹也是教出了状元儿子,高考全市分数第一的优秀学生,你们俩可别往我优良的教育生涯上抹黑。”
此时的谢清越一身狼狈,头发被可乐浸湿后毛毛躁躁的,黄白校服外套上很大一片污渍,白嫩干净的脸蛋因为郑巧的抓打,多了几道鲜明的血红印子,她正要开口回话,陈清事实,但这个时候,一道清曜挺括的身影走了进来。
那男生穿着和他们一样的黄白校服,与谢清越相比是那么的干净,他的衣服崭新仿佛被压路机碾平过,上面没有任何皱褶和污渍,衣领拉到了最上面,有意遮裹住了整个漂亮的脖颈。同样是一个校服厂制造的款式,但他却将它穿得格外亮堂。
谢清越抬起头,他迎面而来。
男生留着浓黑的碎短发,发质特好,泛着一层细碎的光,那皮肤惨白得有些渗人,给人一种山谷透出里凉意,他脸庞削瘦,鼻子挺立,最特别的是一双单眼皮凤眼,睫毛纤细狭长恍若勾了眼线,在左眼尾下的位置有颗泪痣,显得目光柔情而又高傲,而唇色偏深呈绛色。
对方路过谢清越的时候,微顿了一下,但是并没有抬起头看她。
而谢清越的视线随着他一晃而过,如日光灼眼的身影使她僵直了身体,眼前之人,是少年时的路寒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