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低沉微哑的声线拉回了他的思绪,江逾白从思绪里挣脱出来,唇角弯了弯,把手上的湿毛巾给他看:“我看药袋里没有退热贴,想着这样能让您好受些。”
“……”男人漆黑的瞳孔微缩,而后他闭了闭眼,说:“不必麻烦了。”
江逾白微怔,不过是他躺着休息,额上搭条毛巾,这哪里叫麻烦。他想了想抿着唇,有些倔强:“可是,您身上的温度好高……”
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稍稍睁大,神情恳切,张了张嘴,似乎又要说些什么。
就在他迟疑间,商牧野又阖上了眼,冷硬地抛出了三个字:“别碰我。”
凭借着敏锐的职业嗅觉,季同明显感到,房间里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并且开始凝固。
不用想也知道那孩子会是什么样子,漂亮至极的桃花眼肯定因为委屈湿漉漉的,像极了落水的哈巴狗,表情肯定也错愕又无辜。
商牧野偏过头去,自嘲一笑。
事实正如他想的那样,江逾白手足无措地拿着那条拧得半干的湿毛巾坐在床沿,不知是触到了什么逆鳞,床上的病人陡然翻脸。
季同心里直犯嘀咕,想着明明心疼人还使唤自己去接,又特意叮嘱带人吃饭,仿佛在安排保姆好好照顾自己家的三岁小朋友。
但是,怎么就突然翻脸了呢?
奇奇怪怪的,男人心,海底针。季特助有些头大地叹了口气。
江逾白深吸了口气,他仍是轻言细语地说:“好,先生不想要就不要,要不要给您按按腰上。我看您脸色不好,是腰疼了吧。”
那些瓶瓶罐罐他的确看不懂,但是有一瓶他认识,那是前世商牧野就常吃的止疼药。玻璃瓶里的白色小药片,几近见底。
“出去。”男人蓦然睁开眼,漠然地看着他,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
见江逾白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挑了挑眉,淡淡道:“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江逾白忽地僵住。
他坐在那里,分明现在是炎炎盛夏,房间里温度适宜,却觉如堕冰窟,仿佛胸腔里破开一道大口子,呼呼地往里面灌风。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除去那些常人无法理解的偏执和控制欲,商牧野都待他一直很温柔,宅子里上上下下都恭恭敬敬地唤他一声“阿白少爷”,就连奚落他的人都要说一句他是那位藏起来的“江娇娇”。
哪怕是现在,商牧野仍然待他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娇纵。帮他解围,会百忙之中仍然抽出闲暇来看他,会让季同亲自来接他。
在这种明显异于常人的优待下,他似乎已经有些飘飘然了,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说到底,他现在不过是商牧野的一个小玩意儿。
江逾白,你活该。
季同有些同情地看着床边的男孩明显眼底浮起一层水雾,而后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道:“先生,对不起。是我逾矩了,您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