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姌按下烦乱的心绪,声音带着一丝适当的关切;“刚才多亏了将军,你的手没事吧?”
温珩道;“只是皮外伤,这是臣的分内之事,不足挂齿。”
分内之事——欧阳姌想到追查纵火元凶也是禁军的分内之事,便问道;“昨晚纵火的人是否已经擒拿归案?”
温珩点头;“是。”顿了顿又补充道;“臣正要将审问结果禀报皇后。”
“犯人已经招了?”欧阳姌追问道;“本宫不曾得罪过无名小卒,犯人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人犯自称是受苏贵妃指使。”
欧阳姌移开视线,嘲讽地笑了笑,“果然是她。”
温珩道;“不过这只是一面之词,并没有别的证据证明此事与苏贵妃有关。”
欧阳姌的目光重新看向他,“想必大人在来后宫前,已经将审讯结果禀报皇上了。”
她在理智上也不相信昨晚她侥幸逃过一劫只是因为巧合。其实,温昭仪的嫌疑比苏贵妃更大,当然,如果温昭仪是幕后主使,针对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苏贵妃。难道温昭仪怀疑害她小产的人是苏贵妃,所以用这种方式报复回去?如果夏子熙因此下令将苏思筠宫里的人逐个审问,也许还能找到苏思筠陷害宁采薇和自己的证据。
温珩微微颔首,欧阳姌又说;“一面之词不足以为证,也是皇上的意思吧?”
温珩垂首道;“是。”
是啊,苏思筠的父亲刚立下战功,夏子熙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处置苏思筠呢?
她只是淡淡说了句;“皇上真是英明啊。”然后起步离去。温珩目送欧阳姌的背影走远,转身走向凤仪宫。
凤仪宫里,后妃之间剑拔弩张,气氛仿佛降到冰点,与室外明媚阳光相比就像两个不同的世界。
“姐姐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指使人做的,如果猜疑就能给人定罪,你看不惯的人早就死绝了,也不必费这些心思对付苏思筠和欧阳姌。”面对皇后的追问和警告,温昭仪漫不经心吐出这句话。
皇后怒极反笑,恨恨盯着她,轻柔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玉柔,你到底想要什么,是皇后的凤冠,还是本宫的命?”
温玉柔无害的笑了笑,“姐姐,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皇后嘲讽道:“看你和苏思筠反目成仇,本宫当初还是高看了你,还以为你什么都能豁出去呢。原来你也不过如此,想要报仇,却放不下宫里的荣华富贵,本宫劝你清醒些,要的太多,下场就越惨。”
听到“报仇”两个字,温玉柔眼底涌出一股强烈的恨意。就在这时,门外响起宫人的通报;“娘娘,温大人来了。”
彻骨的恨意在温玉柔的眼中迅速沉下去,皇后也没了怒气,淡淡道;“让他进来。”说完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条斯理的啜了一口。
温珩走入殿中,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温昭仪面色阴沉,仿佛在刚才和皇后发生过争执。他知道长姐因不满温昭仪入宫一直对她十分厌恶,而温昭仪一直怀疑他的父亲是被长姐派人暗杀。
他什么都没问,只将审讯刺客的经过和皇帝的态度一一告诉皇后。
皇后眼底无波,仿佛皇帝的态度在她的预料之中,目光突然落在他的手上,“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温珩道;“我在来的路上遇见淑妃,她差点被刺客的暗箭伤到。”
皇后挑挑眉,淡淡道;“你救了她,手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温珩无奈的笑了笑,“我不能无动于衷,让她在我眼前出事,何况只是小伤,血已经止住了,不碍事。”
温昭仪突然想起一事,插言道;“对了,你来之前,淑妃的人还来过,说一个抬轿的宫人受伤了,想从这里借调一个宫人去抬轿。”
“竟有这么巧的事。”温珩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目光沉下来,沉吟道;“如果这不是巧合,谁有这么大胆子,敢指使人在凤仪宫附近行凶?”
温昭仪突然笑道;“就因为在凤仪宫附近,反而不会为姐姐招来嫌疑,谁会蠢到在自己的宫外杀人呢?”她说完不等皇后的反应,站起身道;“如果没别的事,妹妹就告退了。”话音落下便转身离去。
温昭仪推门而出,门外的宫人重新将殿门关上。大殿陷入无声的沉寂,片刻后,皇后缓缓开口,“昨晚,淑妃扮成内侍去了钟粹宫,陛下曾禁止景阳宫的人踏入钟粹宫半步,淑妃能顺利进入钟粹宫,用的就是温玉柔的令牌,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玉柔似乎和淑妃走的很近。”温珩听出了皇后的言外之意,沉吟道;“如果是玉柔指使人在景安宫纵火,她想对付的人应该是贵妃。”说到此处,他看着皇后,突然问道;“刚才你们是不是争吵过?”
“她要对付的人不止是苏氏,还有我。”皇后站起身,走到温珩面前,一字字道。
温珩看着皇后,问;“那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害她的人是苏氏,我想,她应该是猜到了苏氏做的事都瞒不过我的耳目,倒是想借着景安宫失火让皇上对苏氏宫里的人逐一调查。不管能不能查到我的人,总能查出苏氏做过的事,如果真查到我的人,还能将我这个皇后也一并除了。”皇后轻蔑一笑,云淡风轻的说;“可在这个时候,皇上怎么舍得动苏思筠呢?”
温珩看着她,目光深不见底,在开口,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苍凉:“当年叔父的死,是不是也与你有关?”
“当年……我刚失去我的孩子,太医说我的身子弱不易生育,叔父却要让玉筝入宫。”皇后的声音十分平静,双眸渐渐蒙上一层水雾,“没有孩子是坐不稳后位的,夏子熙的皇后只能是温氏的女儿,太子必须是温氏所出,温氏的女儿不止我一个,而当时的我已经被他们视为弃子。”
这番话的意思再清楚不过。温珩沉默了,玉筝是叔父的长女。当年叔父有心让玉筝入宫他也是知道的。后来在温府的家宴上,叔父一家除了一个十岁的玉柔,全部遇刺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