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姌和成浚分开后又回到宴席上,此后无话。
次日,欧阳姌召见了太医沈仲,沈仲承认了他和夏宇的交情,还坦在宁采薇有孕期间,苏贵妃还试图拉拢他,暗示让他除去宁采薇腹中之子。
欧阳姌听到这些,双手紧握成拳,苏思筠竟还想收买太医,看来她的猜测没错,姜氏对采薇下手就是受了苏思筠的胁迫。
苏思蕴比她早入宫三年,在她入宫前一直盛宠不衰,却不曾有过身孕,到底是她自身的原因,还是夏子熙的意思?
“苏贵妃入宫五年,为什么一直没有身孕?”
她的语气很轻,眼神却十分严肃,话外之意不言而喻。沈仲犹豫一瞬,决心将他知道的都说出来。
“苏贵妃宫中有麝香的味道,有太医在掌灯后去贵妃宫中探病,据说掌灯后宫里的麝香比白天更加浓郁,可以确定内务府供给贵妃宫中的香烛和香料中都有麝香,这在太医院并不是秘密,只是没人敢告诉贵妃。”
欧阳姌心中了然,眼中满是讽刺,“看来这是皇上的意思了。”
原来夏子熙一直都防着苏家,对苏贵妃的喜欢不过如此。那么如果苏家倒台,苏思筠在宫中就没有任何依仗了。
以后的几天里,许多言官上奏弹劾苏景宏。有人告苏景宏谎报军队人数,贪污军饷,有人告苏景宏私收贿赂,以权谋私,还有人告苏家人仗着苏景宏的势力到处横行,制造无数强抢民田和霸占民女的血案,最严重的就是御史弹劾苏景宏一年前公报私仇,为打击异己坐视烟霞关守将孤孤军奋战,不发一兵一卒,导致三万守军全军覆没。
而最严重的一条足以将苏景宏置于死地的罪状,是否能落实还取决于夏子熙愿不愿彻查。苏景宏在军中还是有一定威望的,他终究是打了胜仗,歼灭的叛军人数是烟霞关全体阵亡将士的几倍,将他处死只怕会让武将寒心。夏子熙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处理方式,最致命的罪状因证据不足不了了之,追究的只是轻罪。苏景宏被削去兵权和所有官职,只留其爵位,而那些仗着苏景宏目无法纪的苏家人都交由京兆尹按律处置。苏家上下并没遭到连坐。
欧阳姌知道后暗暗感叹,她明白,虽然成浚没有亲自上书弹劾,那些弹劾的奏章却都是他的功劳。成浚按照她的指示将采薇的死因告诉了采薇的父亲宁侍郎,宁侍郎为官多年,结识了许多言官,在知道真相后一定恨死了苏家,夏子熙对苏家不冷不热的态度给了宁侍郎勇气,手握兵权的成浚则是他依仗的靠山。
苏家势倒,苏贵妃在后宫的荣宠也到了尽头。
这日,众妃嫔齐聚凤仪宫,苏思筠的贴身婢女巧言跪在皇后面前。自从被收回协理六宫的权力,苏思筠一直闭门不出,一直称病不再到皇后宫中请安。皇后也没有为难她,而这一次巧言出现在凤仪宫,几乎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因为巧言是主动来请罪的。
巧言用颤抖的声音,将苏思筠入宫五年来犯下的所有罪行全部招出;
温昭仪宫里的红铃和宁采薇宫里的雯音都是被苏思筠收买,害温昭仪小产,再先后嫁祸给宁采薇和欧阳姌都是受苏思筠指使。
姜婕妤是苏思筠一手提拔起来的,也是因为苏思筠发现姜婕妤使用媚药,并以此威胁,达到借姜婕妤之手除去宁采薇的孩子的目的。姜婕妤也并不是自戕,而是看守她的宫人按苏思筠的意思在杀完人后制造出自戕的假象。
还有,早在欧阳姌入宫之前,有一个颇为得宠的孙美人被发现私行巫蛊之术,孙美人是无辜的,不过是她身边的宫人按照苏思筠的意思将巫蛊放在了她的宫中。孙美人因此被打入冷宫,不久后就含恨自尽了。
……
巧言是苏思筠带进宫里的,在苏府就是苏思筠的贴身婢女,一直都是她的心腹。宁采薇自尽后,她几乎每晚都能梦到姜婕妤,宁采薇和孙美人向她索命,她也怕自己知道的秘密太多被苏思筠灭口,在经过一番挣扎后下定决心要揭发苏思筠。
皇后当即派人将贵妃宫里的人及冷宫负责看管姜氏的宫人全部下狱审讯,并将苏氏囚于宫中。
当天就有宫人招供,审讯的到的供词和巧言招出的几乎一样。苏思筠陷害妃嫔毒害皇子证据确凿,夏子熙看了供词,震怒下将苏思筠贬为庶人,囚于冷宫,终生不复召见。
未央宫里,温昭仪抚了抚鬓上的珠花,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快意;“真是痛快,也多亏了姐姐,要不是姐姐出面,巧言未必会听我的。”
欧阳姌微笑道;“皇上对苏氏的恩宠早就不及从前了,她宫里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呢?纵然我不出面,巧言也会为你所用。”
温昭仪笑了笑,“姐姐别自谦了,以后在这宫里我还要仰仗姐姐呢。”
欧阳姌笑道;“妹妹别这么说,皇上对妹妹也是极爱惜的。封妃指日可待。”
温昭仪面颊微红,小声说;“那就借姐姐吉言了,我知道姐姐对我的祝福是发自内心的。不过害我孩子的人虽然是苏思筠,但如果苏思筠不出手,皇后也会出手的。”
欧阳姌点了点头,看着温玉柔,心中暗想,这样美丽的容颜下到底隐藏着多少心机?
“姐姐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温昭仪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
“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欧阳姌的声音波澜不兴,仿佛只是随意与她闲聊,“那晚到景安宫纵火的人真的是苏思筠派去的吗?虽然苏思筠恨我入骨,可我不相信这只是巧合。”
温昭仪怔了怔,“都过去这么久了,姐姐怎么今天才想起来问我?”
欧阳姌云淡风轻的说;“因为这只是小事,之前只想着怎么除掉苏氏,也没心情想别的。”
温昭仪微微一笑,“在那之前只有妹妹知道姐姐不在景安宫,姐姐既然不相信巧合,该不会是在怀疑我吧?”
欧阳姌开门见山的问:“到底是不是你?”
温昭仪反问;“姐姐会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