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珩向欧阳姌行了一礼,欧阳姌看着他,心情十分复杂,妃嫔私会外臣不合礼法,如果被人撞见,给她和温珩扣上“私通”帽子,她也百口难辩。不过皇后安排她和温珩在这里见面,不会再让人进来“捉奸”,可是温珩……他到底知不知道皇后欲将她置于死地?
“温大人似乎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要告诉本宫。”按下紊乱的心绪,她走到他面前,看着男子俊美的面庞,嘴角拂出一抹玩味的笑。她虽然有事要问他,却没必要表现得被动。毕竟皇后安排她和温珩私下见面,本来就没安好心。
温珩眼底波澜不兴,气定神闲地道:“不错,不过这个见不得光的秘密可是关于淑妃您的。”
他要告诉她的秘密,是不是与一个月前在宫外遇到的刺客有关?她敛去玩世不恭的微笑,道;“那不知将军要对本宫说什么。”
“淑妃还记得一个月前在宫外遇到的刺客么?”他的声音平淡随和,就像在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本宫这一生都不会忘记那天发生的事。”她的声音十分平静,古井般的波澜不兴的双眸却渐渐浮出一层忧虑。温珩静静看着她,似乎知道她还有话要说。她顿了顿,缓缓道;“当晚本宫的侍女和另一名刺客被人从狱中劫走,皇上怀疑是我伯父或江夏王暗中指使。”
温珩听她这样说,眼中并无惊讶。他听说她的侍女被人劫走,欧阳家和江夏王是姻亲关系,皇帝疑心此二人,本就是帝之常情,他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欧阳大人和江夏王都没事,前不久江夏王还和宗室众人一起随皇上到斎宫祈福,皇上对江夏王应该没起过疑心,也没有理由怀疑欧阳大人。”
欧阳姌点点头,“我想皇上一定暗中查过,只是暂时没找到证据。”
温珩道;“皇上没公开调查,纵然江夏王和欧阳大人在朝中树敌,对方也没有可乘之机。所以不存在蓄意诬陷的可能,只要这两位真没做过什么,皇上自然什么都查不出来。”
这也是她的想法,心中所想从另一个朝中重臣口中说出,她不由感到一阵轻松,又想到他找她就是想亲口告诉她,她担心的人现在都安然无恙吗?还是他还有别的事要对她说?
她看着他俊美而平静的脸,他亦目光炯炯的看着她,片刻后,还是她先打破沉默;“将军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要告诉本宫?”
温珩微微一笑,缓缓道;“当天,除了您的侍女和另一个人犯被带走,其余人犯都早就不在这世上了。有人在死前供出他们是北梁人,欧阳家和江夏王与北梁朝廷暗有往来,他们行刺皇上是受您指使。”这确实是犯人的供词,他曾对皇后提过,只是省略了与欧阳姌有关的内容。
欧阳姌眼中闪过一道惊讶,脑海中闪出的一个念头就是,他的话可能是真的。她不怀疑那个想杀她的人除了派杀手行刺,还会趁机咬欧阳家一口。如果不是墨岚拼死保护,在温珩赶带人赶来之前,她就已经死在刺客刀下。刺客在杀她后当然会迅速带走她的尸体,温珩等人也就看不到她被刺客追杀的一幕了。夏子熙会怎么想,会不会真以为刺客的目的真的是刺杀他,并趁机带她离开?
他是一个多疑的人,一定会这样想的。而她转念又想,一个墨岚被带走,就让夏子熙对她生出了猜疑。如果他看到了这些指控她的供词,怎么可能不找她兴师问罪?
“这……怎么可能!”她轻嗤道;“江夏王不过是远支皇族,手中没有兵权,如果北梁想乱我大燕,也该先找先帝的亲弟礼亲王,而不是江夏王和我伯父这类没有兵权的文官。何况如果人犯指认本宫和欧阳家,本宫还会好端端站在这里么?”
“因为臣并没将供词呈给皇上,皇上只知道人犯什么都没供出来,就死在了大牢里。”温珩平静的说。
原来如此……虽然心里有了这个念头,但听他亲口承认,她心里竟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只是沉默第凝视着对方。他的目光清澈明亮,如室外的阳光一样落雷洒脱,温暖的照在她身上,仿佛是在无声地告诉她,让她不要担心,一切有他。
室内寂静无声,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在不知不觉间竟比刚才快了几拍。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生出这样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他们非亲非故,却经历了一些事,她便对这个帮过她还救过她的男人生出了信赖。
她将目光移开,开口,声音很轻,仿佛不先打破与他之间这样静谧的气氛;“其实你对皇上隐瞒,是因为知道他们并不是北梁人,也不希望大燕因此与北梁开战。”温珩颔首。她又补上一句;“皇后从没对我提过……”
温珩坦言道;“长姐只知此事与北梁有关,却不知此案还涉及欧阳氏。”
“那她为什么安排你在这里见我?”
温珩笑意温和,反问;“除了刺客,淑妃就没有别的困惑了吗?”
欧阳姌想了想,“还有一件事,你亲自送我回欧阳家,我想这件事皇后是知道的。她是不是想让我当面向你道谢?”
温珩微微一笑,“不必说的这么直白吧,”说完这句话,他敛去笑意,专注的看着她;“因为我想见你。”
“那天,你为什么带我回欧阳家,你救出我之后不该尽快带我回去见皇上吗?”
他微笑说;“因为我想帮你。”
她的心颤了颤,感激地看着他,“我没拖累你吧?”
回宫当天夏子熙对她还没有疑心,可能不会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可次日当他因听说墨岚被人带走而对她产生了猜疑,是否会认为她做什么都是错的,并迁怒于带她回府的温珩就说不准了。
温珩无所谓的笑了笑,说;“算不上牵连,我只是被皇上训斥一顿,并在殿外跪了两个时辰,仅此而已。”
“你被皇上罚跪……我怎么没听说过?”
“因为是在早朝的殿外罚跪,没传到后宫也正常,不过朝臣都看到了,你不信可以去问欧阳大人。”
所以他不可能骗她,欧阳姌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微笑说;“宫里的女子,家人岂是想见就能见到的,不过我信你,拖累了你,真的很抱歉。”
今天是端午,在这个家眷被允许入宫探亲的日子,欧阳府却没有人来,不知道是因为她和老夫人摊牌让他们以为没必要入宫来看自己,还是……夏子熙虽然没动欧阳家,但伯父还是感知到了危险,不敢再让家眷入宫见她?
这样想着,她更希望是前者,她没有机会报答养父母的养育之恩,只希望他们的家人能平安无事。
想心事的时候,她的目光已经从温珩身上移开,看着室内奢华的陈设,心情越发沉重,皇后到底想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我在这里单独见面便是私会,”她看着远处,一颗心空落落的,声音也沁入冷意;“外臣私会嫔妃可是重罪,你不怕么?”
她不看他,却不能阻止他磁性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私会是指两情相悦却又无法在一起的男女私下见面。”
欧阳姌折回目光,迎上男子明朗的眸子,她嘴角绽开一丝微笑,“看来,温将军是想和本宫两情相悦了?”
温珩含笑反问;“你和皇上可是两情相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