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凝猜的一点错都没有,日头暗下来的时候,丁素真的回来了,一家人吃了一顿饭,华氏作为生母,也不好在全家面前呵斥丁素,干脆什么都不说,和和气气的吃了一顿饭,丁荃由此更加佩服丁凝的细致观察。
吃完晚饭,丁荃才想起来今早一回来就在四处蹦跶,正经事情都忘记了。她将父亲送的盒子拿出来给了秦氏:“父亲在盛京买下的。”
秦氏接过盒子打开,看到了里面精致的银针,扯扯唇角笑了一下,随手将东西放在一边:“今日你刚回来,我便不督促你的功课了,明日早期,一切如常。”
若是平常,丁荃一定哀嚎一声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但是她两幅面孔把握的非常好,对着秦氏恭恭敬敬一福身子:“是,那女儿先回房歇着了。”
秦氏淡淡道:“去吧。”
丁荃身边伺候的丫头叫做林竹,是她自己去牙行挑选的,是个寡言少语,但做事很稳妥的丫头。
回了房间,林竹伺候丁荃沐浴更衣,帮她整理衣物。
丁荃其实有两个衣柜,一个摆在屏风后头,还有一个摆在衣柜的后头,加了一个半人高的大花瓶遮挡着,秦氏不会关注到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只以为丁荃将不穿的衣裳放在深处,殊不知,第一个衣柜打开,是正正经经的秀气裙子,里面那个衣柜打开,就是各种练装皮靴,窄袖岔裙,外加皮鞭暗器,应有尽有。
林竹把出门带的练装藏在后面的柜子里,这才去给丁荃揉捏肩膀。
“姑娘,夫人说明儿个您得去医馆走一遭,奴婢明早回来叫你。”
丁荃闻言,连连点头:“是该去的,今天就该去了,我这个不孝徒儿给忘了!”
丁永隽分到的家产并不多,但是秦氏进门之后,为人低调醉心医术,丁永隽未免她整日困在后宅郁郁寡欢,干脆在城中置办了一个医馆,招了几个大夫,看病抓药,也算是对秦氏对症下药了。这个医馆的位置不算特别好,万幸的是请的几个大夫仁心仁术,偶尔也会赠医施药,在穷人那里的口碑非常不错,所以医馆的人每日都很多。
有了这个医馆之后,秦氏果然精神了很多,偶尔还会亲自去医馆,扯一个帘子,为不便抛头露面的女病人诊脉。丁荃从小就跟着秦氏学医,虽然不算是医术精湛,但总会些皮毛,秦氏便时时刻刻让她学会打理铺子。
华氏也知道,即便秦氏以后什么家产都不争,这个铺子是一定会要的,索性撒开手让她去折腾,并不把这个铺子算作能盈利分红的家产。
不过秦氏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因为这个医馆,丁荃的医术学的马马虎虎,倒是武术上十分精湛。
第二日一早,不等林竹来叫人,丁荃已经早早地起来了,为自己选了一套淡绿色束腰裙,线条秀气的琵琶袖,外罩深绿色带浅色绣花的半袖,黑发如瀑,取一把轻挽几下,固定之后,选了一支白玉簪子别入发髻,垂下的发丝乖觉的顺在胸前,镜中人如出水芙蓉,清雅无双。林竹打来热水,丁荃洗漱一番,抹了茉莉香膏,披着一件白色棉锦斗篷就出门了。
天气严寒,还有不少人要做工,风寒入侵在所难免。
为了不让马车挡道医馆大门,丁荃一贯是在后门的巷子口停下,自己从后门进去的。
今日刚刚走到门口,一个高大清隽,穿着学徒衣裳的男子便出来迎接:“回来了。”
丁荃见到来人很是欣喜:“大师兄!”
卫旋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外头冷,快进来。”
丁荃点点头,让林竹去马车上把礼物抱下来,自己先跟着大师兄进了门。
“今日师父刚好提起,她……”卫旋正笑着说话,眸子忽然一厉,脑袋一偏,险险的躲过了丁荃毫不留情劈过来的手刀。
丁荃嘴角微翘,继续进攻,卫旋不遑多让,两人的交手一触即发!
进门之后就是后院,位置宽敞,摆了不少正在晾晒的药材架子,架子上放着簸箕,卫旋抓起一只朝着丁荃飞了过去,丁荃脚尖点地,轻盈一跃,稳稳地接住,顺势一旋身缓解冲力,厚重的披风掀起下摆,宽大的裙摆也舞成了一朵淡绿色的花。卫旋竟有些看呆了,不妨丁荃放下手中簸箕,顺手捞起另外一个朝着他扔过来。
丁荃怎么都没想到卫旋竟然慢了半拍,眼看着一筐的药材要糟蹋了,丁荃想都没想,飞快冲过去伸脚一勾,簸箕被顶了一下,往她这头飞来,药材撒了一些在地上,丁荃因为慌乱没有站稳,好不容易接住了大大的簸箕,却被带着转圈圈,卫旋大惊,冲上来趁势抓住了簸箕:“松手!”
丁荃很听话的松手,不料身子倾斜着,一脚踩到了披风,整个人朝着一边倒去!
慌忙间,丁荃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都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托起!可不知道是不是她这么冲过来的劲头太大,两人直接撞上了屋檐下的一根柱子,砰的一声闷响,丁荃听到了一声闷哼。
“阿荃!”卫旋紧张的过来查看丁荃是否受伤,丁荃的注意力则是全在这个护着自己的人身上:“你、你没事吧!?你……是你!?”
这一闹腾,引来了不少人,卫旋将丁荃从男人的身边拉开,又搁在他们中间:“阿荃你没事吧!?”
丁荃有这个人肉垫子,连疼都没疼一下,可看着一手捂着右肩的秦泽,她有点担心:“你没事吧!?”
“公子!”正安慌乱的从屋里跑出来,见到以手捂右肩的公子,险些吓破胆子!
从前的盛京城无人不知,承安侯长子一手字写得堪比书法大家,连圣上一位喜欢字画的宠妃都亲口赞赏过,因此圣上还多留意了一分秦家这位长子,这一手字既是自家公子的门面,更是如今吃饭的家伙,要是伤了可就麻烦大了!
秦泽给了正欲呼天抢地的正安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正安的一份护主之魂还没开始发光发热,就混着一口凉气吃下去了……
秦泽试着动了动胳膊,眉头一皱,伴随着轻微的抽气声,看来是真的伤到了。
“都在这里干什么!?”一个沉冷的声音从里屋的方向传来,秦泽看到面前英姿飒爽的小姑娘打了一个冷颤。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妇人,穿着粗布衣裳,头发梳成发髻,用同样的粗布包裹着,是个普通妇人的打扮。可是她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行走间步履稳健,是有功夫在身的。丁荃的师父姓白,是个独居妇人,一身功夫了得,丁荃也是偶然间发现的,缠着白氏教她武功,一晃眼已经是十个年头了。
卫旋第一个解释:“师父,是师妹来了,我们二人像往常一样切磋,只是没想……”
白氏看了一眼院中,药材洒落了一地,簸箕也掉在地上,脸色顿时一沉,丁荃赶紧道:“师父,是我错了,我稍后便打扫干净!”然后让开一个身位:“还是先看看这位公子吧,他好像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