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君点头,穿鞋下地:“我正有此意。”
片刻之后,小宫女打水回来了,穆西风先帮着青君拿手巾,让她先洗脸洗漱,谢兰亭在榻边坐着,先是一直看着青君,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一回头发现了被她扔在一边的话本子,随手拿了起来。
穆西风才把手巾递给青君,回头看见,大步上前,这就要将书抢下来,可惜他迟了一步,谢兰亭察觉到他的身形所动,一侧身避开了。
翻开书页,里面的不堪入目的画面,立即入了他的眼。
错愕之余,谢兰亭啪地一下合上了书页,再抬眼时,看着穆西风的目光已是凌厉许多:“这是你的?”
当然不是他的,鬼才知道青君在哪里发现这本书的,但是说是青君的话,她在人前的翩翩公子美好形象,只怕毁于一旦,穆西风又不想说是她的,只是从谢兰亭手中将书夺过来,随手扔了炭火当中。
火苗立即将书页卷了进去,青君擦了脸,回头看见,拿着手巾走了过来。
火光已经将书页吞噬,她也避讳,啧啧出声:“你这是干什么,这本书一看就有些年头了,这么烧了可惜了。”
行宫当中发现的,说不定就是哪位妃子的,闺房之乐,作为儿郎来说,这没有什么。
她做了十几年的儿郎,自然不觉得有什么。
穆西风与她共处一室,却觉得不妥,见她过来说出这番话,刚才故意替她遮掩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戳破了,莫名窘迫,从她手中抽走了手巾,就去洗脸了。
他不快的情绪都隐藏在动作当中,青君察觉到了,没有再看他,倒是前面的谢兰亭一改进门时候的笑吟吟,看着她目光复杂。
青君坐了矮桌的另外一侧,桌子上还有昨天晚上穆西风剥的栗子,她伸手拿了一个放在口中,细细品尝着。
吃完了,再来拿,谢兰亭一下抽走了盘子。
盘子里,摆着昨日剥好的栗子,青君向来不会剥这个,她只会享受着别人伺候着的,他低头看了一眼,轻笑出声。
“没想到,穆西风这个粗人,竟然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
青君扬眉:“怎么的呢?我小舅舅怎么细心了呢?”
谢兰亭目光灼灼,定定地看着她:“那本书是你看的吧,也只有你才能把这些东西当做玩的到处乱放,我问他是他的么,穆西风那么紧张,是因为他知道什么书,也知道是谁的。我没猜错的话,这桌子上的栗子,也是他剥的。”
青君笑,干脆承认了:“没错!你猜得都对。”
回答得这么干脆,谢兰亭不由皱眉:“你和他住在一起,这般惬意的么。”
当然惬意,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小舅舅,他小时候就一根筋,无论任何时候,都会站在她这边的穆西风,青君最信任的人。
她怎么能不惬意。
青君不搭他的话,飞快从桌子上面拿了两个未剥的栗子,背过手去。
一只手拿了一个,她同时将双手都放在了桌子上面,然后对着谢兰亭扬起脸来:“小侯爷猜猜,现在这两只手里,哪只手有栗子?”
这样的小把戏,谢兰亭想都未想:“自然是两只手都有一个栗子。”
青君摊开掌心,果然是一手一个。
她将栗子放回盘中,笑得眉眼弯弯:“你看,这就是你和我小舅舅的区别,即使是一件很小的事,最普通的一句话,他都会以我为先。”
谢兰亭不置可否地笑笑,随即站了起来,看着她目光浅浅。
他今日穿着华丽,行事张狂,更衬得整个人绝美超脱凡尘了:“一直站在你背后看着你,那有何用,那样的人,他护不住你。”
说着,不知怎么就恼了,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穆西风洗完脸回来,正听着这句话,愣住了,他拾掇一番,听着外面的青君没有动静,似乎没有受到谢兰亭的影响,系好自己的箭筒,走了出去。
青君下地,也在行宫房中挑选了一个箭筒,两手一抱,和穆西风站在了一起:“走吧,咱们去挑马。”
她不提谢兰亭,仿佛他从未来过。
穆西风也就没有问他,二人从西宫出来,一路上,青君就和往常一样,随便和他说着话,他偶尔回上一句,奔着马场走了过去。
马场一阵嘈杂,还有混乱的口哨声传过来。
天大亮了,日头升到了空中,青君逆光而行,听着口哨声由远至近,抬眼看过去,谢兰亭才挑了匹马,此时在马上,一手缰绳,疾驰了过来。
一人在马上,一人在马下,擦肩的时候,都看了彼此一眼。
匆匆一瞥,随即同时别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