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川做了一个梦。
明明不久前才说着要到别人的梦里当嘉宾,此时的他却把那个人带到了自己的梦境里。是雨天,水珠在塑胶跑道上溅起的镜头被放慢,他的呼吸也变慢,直到他走到了他面前。
男孩撑着黑色的伞,与他本人所代表的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说话,他说了好多遍,但是祁川没有办法听到他的声音。梦境本身就是无声的,更别说这世界太吵,蝉鸣盘旋,水打屋檐,或许眼前之人的声音太珍贵,凡世浮尘不配听见。
而后画面一转,又出现了新的场景,这个场景也与现实中的某处重合,但是又有着微妙的区别……那是郗白哭泣的脸。与共情所带来的难过惋惜不同,男孩的眼睛通红,脸颊上也泛着红潮,他的眼泪横着淌,嘴唇上闪着水光,好像他整个人正在承受着某种别样的欺负。
而他这种楚楚可怜乱七八糟的样子,竟然让梦境的主人更加兴奋了。
祁川猛地惊醒。
天刚蒙蒙亮,一缕浅淡的光线从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落进屋内。少年躺在自家床上,本来搭在身上的薄毯被拧在怀中抱成一团,在清晨格外精神的器官正直挺挺地戳在上面。祁川反应了两秒,然后直接骂出了声。
“……操!”
春梦和晨间反应,并不是什么尤其让人难堪或惊悚的事,大多数这个年纪的男生都会遇到,但是祁川这个……春梦对象,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了。草草解决了生理需求,祁川冲了个澡躺回床上,才早上六点半,他睡意全无。
他脑海里那张纯情又色情的脸,已经挥之不去了。
于是和施钧洋连上麦的就是一个心不在焉又格外暴躁的祁川。午后一点,施钧洋几人相约上分,祁川依旧给力地carry全场,但是他骚话少了,开始喷队友了,面对敌方更是把人摁在地上血虐,大有排到谁就给谁戒网瘾的架势。
在场的几个哥们纷纷小窗私聊施钧洋:祁川怎么了?川哥遇到啥事上头了?还有一兄弟观察到最后幽幽地问:……川哥失恋了??
他特码恋过吗?!
施钧洋关了游戏退出群组语音,又给祁川单人打了过去。祁川虽然接了语音但是没说话,施钧洋想了想,找了个他能想象到的,最无害的话题:
“昨天学霸大人陪你去扫墓的?聊了点啥没?”
毕竟每次在小哑巴面前的祁川都显得比较温和,施钧洋以为这事儿肯定能聊,没想到直接撞到了红线。祁川啧了声,十分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你对他那么感兴趣干什么?”
施钧洋:……
祁川今天真的怪怪的,搁谁看了都知道不宜多聊。但偏偏施钧洋就是不怕死,不嫌事大,他乐道,“怎么,你心情不好啊今天?心情不好来high啊!今晚奥运开幕式!到我舅酒吧来看呗,high起来啊!”
施钧洋的小舅在闹市区开了个小酒吧,没有迪厅那么闹腾,但是这几年遇到国际赛事的时候总是爆满,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喜欢围在吧台,对着大屏一起屏息一起欢庆。被他提醒了,祁川看了眼日历:零八年八月八号。晚上八点将会是举国瞩目的时刻。
反正一个人呆着也没事,祁川想都没想就应下了,“行啊,那晚上见。”
施钧洋继续提议说,“我问下殷染来不来,你问问学霸大人?”
“……再说吧。”
祁川停顿了两秒,把电话挂了。
借着打了几个小时游戏有些犯晕的劲头,祁川倒回床上补眠,在一股莫名的烦躁中一觉睡到傍晚。起来后他把房间里的空调关了,打开窗让热浪滚进来。他站在窗边犹豫了半晌,还是发出了一条短信。
然后发完他就后悔了……祁川暴躁地拨了拨自己的头发。
操,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啊?!
郗白一直到吃完晚饭才看到祁川的信息。他在房间中央呆站了一会儿,然后飞速换好了衣服,给爸妈写了张字条就冲了出去。又来他家暂住的郗锦追在他后边不停八卦,她狡黠的眼睛一转,大胆猜测道,“表哥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本来说好要一起看电视的,现在被一个短信就叫走了。郗白的爸妈也有些惊讶,儿子和朋友出去玩是值得鼓励的事,但是谈恋爱的话……应该不会这么突然吧?!
奥运会开幕式,要来这儿一起看吗?祁川这么问他,后边附了一行地址。郗白从来不知道怎么拒绝祁川的邀约,他也不想拒绝。他在路口打到车的时候正好七点半,广播电台里放着天气预报,播音员的尾音都是愉悦地上扬的。把短信上的地址给司机看后,郗白既紧张又期待地坐在后排,不敢想象今晚又会发生什么,毕竟最近祁川带给他的惊喜真的太多了。